惠明沉沉的叹息一声，这样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总是希望将她从泥沼之中拉出来，她还太年轻，不值得为了当初的错误而背负一生，原也不是她的错。
然而，他想拉她，她却不愿意伸手。
她在泥沼中深陷，宁愿越陷越深，彻底没顶！
惠明慢慢闭上眼睛，手中佛珠拨动的很快，他眼底的沉痛都快要溢出来了。
比起她的父母，年纪轻轻的楼云染，当真是难懂，连他也猜不出来她究竟想做什么。
“你可知道，一旦皇室动乱，整个大周都会陷入到混乱之中。如今庆帝虽说不是大才之人，倒也没有荒淫无道，暴虐嗜杀。楼施主该是清楚，楼将军与楼夫人在最后一刻……”
“大师见到我父亲与母亲最后一面了吗？”楼云染含笑打断慧明的话，嘴角噙着浅笑，眼底却冷然如冰。“我以为大师会说庆帝没有残害忠良这种话呢。”
慧明脸色一瞬间的灰败：“至少，在百姓的心中如此。”
楼云染顿时不说话了，她嘴角的弧度慢慢变浅，直至消失。
“人都是健忘的。”她意味不明的低声呢喃道。
慧明看向她，心知她这句话暗含的深意，若是可以，他到时希望她能忘得干净。
叹息一声，慧明起身：“山顶风大，楼施主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楼云染笑着点点头：“多谢大师。”
慧明脚步一缓：“阿弥陀佛！”最终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这些年来，他劝说了多少次，都是无用功，早些事情她还未动的时候不行，如今她已经动手了，就更加没什么用了。
楼云染坐在石凳上，寒风吹拂脸颊，冰冷刺骨。
“将我的琴拿来！”她低声说道。
绿锦将石桌上的棋盘收拾了起来，青衣将她的鸾尾琴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楼云染注视着石桌上的琴，眼底情绪漠然，每次和惠明大师见面，到最后心情总有些低落。
她当然清楚惠明大师的意思，无非是让她不要理会早些年的那些恩怨，忘记一切的过好自己的当下即可。
但是，有些东西能忘记，有些东西确实刻在了骨子灵魂上，时不时刺痛的提醒，她不想忘记，也不能忘记。
她身上背负了那么多人的命，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那些人的。
爹娘总是那么疼她，应该不会怪她的。
将手中的暖炉放在一旁，她伸手在琴弦上拨动了一下。
镇国寺后的山顶上传来悦耳的琴音，随着风在飘扬在整个镇国寺上空，似是天外之音，令人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