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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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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后眼神迷离,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自己的儿子。万代历史,千古争雄,在权利的巅峰,没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如果说棋局赌的是胜、负,那么权利,则是把赌注加大到你死、我活。

吕后怅然神伤,看着刘盈远去的身影,她甚至害怕把整个江山,整个社稷交给刘盈后,那会是什么样?他性子里透露着太多的慈悲与仁爱,却少了帝王应有的果敢与坚毅。再看看溺闭在糞水之中的戚夫人,她不知道自己如此费尽心机夺得的地位,又会在历史的长河中伫立多久?

吕后失落的坐在落叶纷飞的台阶上,眼角的泪水一滴滴的滑落,曾经那么善良的她,双手沾满了鲜血,这一切,却并不是她想要的。遥遥看向天际,她的心依旧是那么坚强:“既然上苍给了这个机会,就要尽力把一切做好。”吕后轻轻拂去飘落在衣服上的片片落叶,傲然挺立,回首对身旁的侍从说:“好歹姐妹一场,选个地方,把戚姬埋了吧。”

随行宫女战战兢兢的回应道:“是,太后”

吕后拂袖,向未央宫走去。

回到未央宫的吕后,辗转难眠,斜靠在秀塌之上,戚姬虽死,如意仍在,她又岂能安眠?吕后反复琢磨,仿佛有一种捶心之痛。

人常言:“自古帝王多薄情”,身处后位的吕后何尝不自知?以政治筹码为主的她,并不是不容戚姬,她只是希望这个女人能安安稳稳的做刘邦的红颜知己,但如果要涉足政治,改立太子,那么她的欲望就太大了,也是时候该被清除了。吕后,在反复琢磨接下来的事情,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做了,就要把事情做到好,消去隐患、万无一失。

此时吕后击掌三声,唤来了贴身杀手月无影,只见月无影一身黑衣,顺声从侧廊飞速进入,双膝跪地启禀道:“主人,有何吩咐?”

吕后稍稍抬起头,左手轻抚右手手背,一双凤眼斜斜的瞥视着月无影:“戚姬已死,如意仍在。我需要你盯住如意,一到时机,可直接处死此人,不必汇报。我只要他死,你明白吗?”

月无影低头行礼:“主人放心,属下明白。”

“来人,把后令取来。”

只见一宫女眼疾手快,急忙取来令牌交于吕后手中。

吕后将令牌递于无影:“这是我的令牌,见令如见人,你拿着它,可以随时调令。”

月无影上前接令,行礼后消失。

只听嗖的一声,无影离开了未央宫,带领手下往常乐宫而去。

常乐宫别院总管李金仁是吕后埋在太子身旁的眼线,月无影派手下在常乐宫四处潜藏,自己则悄悄潜入李金仁住处,只听嗖的一声,一直飞镖射到李金仁床边的柱子之上,李金仁猛然从梦中惊醒,起身时发现一陌生黑衣人正坐在窗旁小桌,一双厉眼,真在死盯盯的看着他:“李总管好福气啊,如今正处多事之秋,您仍旧能够睡得如此安稳。”

说话间,月无影亮出令牌。

李金仁惶恐跪于地上:“大人深夜造访,不知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月无影起身:“李总管快起身,我需要您帮忙掩护一下安插在殿中的细作,另外密切关注刘如意的行踪,”

李金仁:“属下一定尽力配合大人,只是今日戚氏受刑一事,皇上略显心思沉重,我看近日无论吃喝玩乐,就连休息,皇上都和如意殿下,同床同眠,恐怕不好下手吧?”

月无影吩咐道:“人总会有懈怠的时候,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李总管我们盯紧就好,伺机行事!”

李金仁叩首回复:“属下遵命。”

一连数月,未央宫正殿,总是忙忙碌碌的。

一日傍晚,富丽堂皇的宫室内,幼小的如意,对宫廷,这个自己曾经熟悉的地方,感到既害怕又陌生,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向那个方向发展。甚至不知道,明天的自己是否还活着。这样的心情,促使他总是不自觉的发呆,偶尔会伴随着惊惧性的颤抖。

刘盈把这一切看在心底,他悄悄的走近如意身边,轻轻拍击了一下如意的肩膀,如意下意识的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回,微笑中满含诚恳的看着哥哥,刘盈宠溺的扶了扶如意的头:“如意,我们同是刘姓血脉,只要有哥哥在的一天,一定会保护你周全。”如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眼眶湿湿的看着哥哥,那种眼神,充满了太多的希望,渴望,甚至是夹杂着繁复的个人情感。

夕阳低沉,绯褐色的云朵渐渐将天空吞没,一切仿佛归于宁静,然而,另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公元前194年12月的一日清晨,刘盈依照常例,和侍从去上苑林行猎,奈何早晨起身,看到如意睡意正浓,实在不忍心叫醒他,想来母后已经答应不再为难如意,几个月来生活也都很平静,刘盈内心略显轻松的为如意盖上棉被,自己一个人静悄悄的带着侍卫离开。

刘盈离开不久,李总管便把风声传递给月无影,月无影跟随吕后手持鸩酒来到常乐宫正殿寝宫,此时如意还在熟睡之中,不知不觉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的睡意,他猛地起身,惊恐的双眼环顾着四周,由于不安与恐惧,他悄悄的躲在帷帐后边的被子里,好像一只受伤的小鹿,意识到了危机的来临。

吕后带人将寝宫四周围了起来,自己仅携月无影、李金仁两人来到了殿内。吕后一点点的走近,昏黄的帷帐内,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个人影蜷缩在帐内一侧的被子里,吕后走至床前,威厉的眼神集中在颤抖的角落。

“出来吧,如意。哀家有话跟你说。”吕后毫无情感的声音满含几分沧桑,一点点由帷幕之外传到如意的耳朵中。

如意此刻已经意识到死亡的临近,颤抖的推开被角,探出来了一个脑袋,惊恐的双眼,躲闪着站了起来,走下床笫,起身向吕后行礼。

吕后将他扶起:“如意,这十多年来,我和你母妃戚氏,相斗相争,终究是要有个了结。也许有人会说我是个恶毒善妒、丧心病狂的疯女人,可是在政治的斡旋之中,谁有说得清谁对谁错?身处后位之巅,我可以容忍自己的丈夫与很多女人花前月下、红颜留情,但是唯独关忽社稷厉害的一切,我不能手软。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汉江山初建,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我不想它潜藏风险。”

吕后近前一步,抚摸着如意的头发:“如意,我知道在这场波澜壮阔的斗争中你是无辜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即使现在我随了盈儿放过你,在时间的沉淀中,难保恶人不会从中挑拨兴风作浪。怪就怪你不该生在这帝王之家。”

如意惊惧的往床边退去。

“无影,可以动手了。”吕后坚毅的回过身,准备往宫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