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叶沉,你如今是要不认我这个母亲?”女子怒喝。
“你可真不要脸,跟你那不要脸的女儿一样。有你这样时时刻刻想要杀了自己女儿的母亲?我真是不知道你的脸皮是怎么长得,一面要杀我,一面还要我恭恭敬敬的认你?”叶沉冷冷的看着女子,眸光一转,落在了空谷之中已经死去,但尸身不腐的黑色吞天蟒身上。
她眼中藏着一抹怒色,手中长剑一动,一剑动天,朝着黑色吞天蟒的头颅斩去。
“叶沉,你敢。”
女子一声怒喝,就要阻拦。
然而,叶沉早已经不是那个当年还诸般在意他们的叶沉。
她反手就又是数剑。
巨大的剑气弥漫在空谷之上,于四处炸开。
炸开的剑气,朝着空谷之中的黑色吞天蟒而去,只要碰到黑色吞天蟒,那黑色吞天蟒的尸体,必然化作碎片。
“叶沉,那是你妹妹的身体,你敢。”女子愤怒,扬天一声怒吼,化作一条同样巨大的红色吞天蟒,用自己巨大的蛇身挡住叶沉漫天的剑气。
剑气之下,女子蛇身炸裂,伤痕累累。
叶沉握剑,冷冷的看着那愤怒的全身是伤的女子。
纵然是吞天蟒。
可这一颗心,在看到这样一幕时,还是会痛的无法呼吸。
“妹妹?可别玷污了我叶氏一脉。你与人偷情产下的孽种,也配我唤一声妹妹?”也成冷冷的看着女子,“幸好她当年死的早,不然迟早也得死在我的手上。”
“叶沉,你不得好死。当年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杀了嫣儿,都是你,都是你。因为你,那人不认我,因为你那人不认嫣儿,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该死,你该死。”女子愤怒的死后,然后疯狂的朝着叶沉冲过去,恨不得一下就要了叶沉的命。
叶沉看着朝着自己冲过来的蛇影,冷冷一笑。
“因为我?”
叶沉问了一声,手中一动,一剑挥出去。
巨大的红色吞天蟒,看到那剑气所去的地方,愤怒的姿态一窒,立刻朝着那剑气所去,用身体挡住那剑气。
“这么说你是不是心里能开心一点?”
叶沉又问了一声。
她每问一句,就挥出一道剑气。
空谷巨大。
剑气在空谷之中,不定,某一处出现,而所出现的地方,剑气落下,一旦击中,必然毁了墨色吞天蟒的躯体。
天空中红色的巨大吞天蟒,无法捕捉到剑气的出现,只能一次一次的用身体去挡。
叶沉看着红色吞天蟒的举动,眼睛涩的发疼。
同样是女儿。
一个她恨不得死,一个她却能用身体去挡伤,哪怕她挡伤的那个对象,早就与万年前陨落。
“其实,你不敢面对吧?不敢面对,你杀夫杀女,为之背叛了全族的人,不爱你,甚至就算爱你,却也不敢再爱。”
叶沉冷冷的看着红色的吞天蟒,纵然是这具身体的母亲,但如今也该有一个了解。
“叶沉,你怎么能这么狠,你怎么能这么狠,嫣儿当年是为了救你而死,为了救你而死。”红色吞天蟒嘶声裂肺的吼道。
叶沉冷笑一声。
“为了救我?就你这种恨不得要我死的人,能交出一个为我舍身的女儿来?”叶沉扬声反问,只觉得好笑。
她很是不懂,不懂这个女人的脸怎么能那么厚?
“其实,当年,我在灭了那个男人合族的时候,就应该了解一切。我不该放过你的。”叶沉带着失望之后,漠然一切的无情冷冷的看着女子。
“叶沉,你要杀我?你要弑母?”女子察觉到叶沉的杀意,巨大的蛇身颤抖了一下,尖锐的吼道。
“你都敢杀夫杀女,我又为什么不敢呢?”叶沉问这句话的时候,面上冷酷一片,没有任何表情,然而眼中却有泪水不住倾泻。
她抬剑,这一剑,轻描淡写,带着不忍,却又带着残忍。
这一剑,仿佛贯穿天地,带着天地的气势。
“叶沉,我是你的母亲,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女子尖声吼道。
然而,天地一剑,却不是女子能挡,女子尖叫着,朝着远方而去,再也顾不得空谷之上的黑色吞天蟒。
叶沉嗤笑了一声。
这就是她的母亲。
说到底,她只爱自己。
即使表现的为了黑色吞天蟒能用身体来挡伤,死也先死她。
可一旦真正的死亡来临,她仍旧头也不回的逃离。
“真是讽刺。”叶沉冷笑着看着远处的红色吞天蟒于剑下湮灭,手中的剑一松。
然后,她身体一软,瘫软在地上,像个受了伤,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难过的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早该这么做了,对不起,对不起。”
叶沉难过的哭着,一遍一遍的道歉。
随着她的道歉,她的身体渐渐散发出一股柔和的白光,白光之下,一道俊逸无双又清隽的身影从她体内走出来。
“傻孩子,哭什么呢?”
叶沉抬头看向那人,眼泪模糊了双眼,“对不起,我早该杀了他了,都是我,都是我。”
她应该早点察觉的。
如果能早点察觉,也许事情就不会到了今日这般无法转换的余地。
“爹,对不起。”
是她太优柔寡断,是她忘记了当年杀夫傻女的恶行,是她对不起爹爹。
“不要对爹爹说对不起,算起来,该是爹爹对不起你。”男子微微墩身,想要将叶沉抱入怀中。
然而,他一伸手,手边穿透了叶沉的身体。
他怔了一下。
然后扬起一抹浑然不在意的笑容,道:“都忘了,爹爹如今也不过是一抹执念了。”
“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沉沉不要你死。”叶沉看着爹爹,眼里满满的难过。
到底一步错,步步错。
她能给其他所有的人一线生机,可唯独无法给她的爹爹一线生机。
“爹爹当年就已经死了,如今能绵延这么多年,已经是赚了。”男子语气轻轻的说道。
然而,尽管语气很轻。
但依旧存着一抹遗憾。
他就要消失了。
可她女儿的成亲大事,他却无法亲眼看到,更无法参与了。
“可是我不想。我要我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叶沉执拗的说道。
“这就是爹爹最担心的。你的性子倔强认真,一旦认定的事情,真是谁都拉不会来。我就怕你有这样的想法。”男子嘘嘘摸了摸叶沉的头。
“可是……”叶沉想要辩解。
“沉沉,听爹爹的。事情到这里,都了结了。不要在位过去的,已经死去的人,再去努力了。天道之下,大道法则,你以为你已经掌控,实际你扔在其中。”男子殷殷叮嘱道。
“好好的跟苏慕言去过你们的日子,不要太追着过往,你与她会很幸福!如果觉得这一方世界,有太多的伤感,那就去别的世界,沉沉,爹爹希望你幸福,只要你幸福,爹爹就算已经消散,也没有任何担心,没有任何遗憾。”男子双眸带着慈爱的说道。
叶沉抿唇。
“别叫爹爹担心,要知道,当年的一切,若非爹爹没有做了正确的选择,也不会让你经历之后种种。你若这般放不下,又该叫爹爹多难受?”男子轻声道。
叶沉无力的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再睁开眼睛,眼里有着听从父亲话的乖巧。
“这样就好。都放下,都了结,都散了。”男子说着,身体随风消失。
看着男子消失,叶沉仿佛被人抽干了体内所有的力气,软在了地上。
……
大胤。
苏慕言待在皇宫,眺望着天空。
叶沉这一去,已经去了一年。
“哥,你不去找嫂子吗?都一年了,你就不怕嫂子不回来?”胤重楼看着仿佛成为望妻石一样的哥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问道。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很正常。”苏慕言淡淡看了一眼弟弟,语气徐徐说道。
胤重楼耸了耸肩。
什么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对了哥,你什么时候登机啊。父亲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扔下皇位闪人了。”胤重楼问道。
“你登机吧。”苏慕言道。
“我?”胤重楼大喊了一声。
“嗯,你。我的身份,叫我无法坐上按个位置,你最合适。”苏慕言说道。
“什么无法,什么合适?”胤重楼皱眉。
“你可还记得当初的另外一道预言?”苏慕言问。
胤重楼点了点头。
当年皇后诞下一对双胎,便有大师预言,其中一个能叫天下归胤,而另外一个则必须像影子一样存在。
那么真正的大胤皇,却并非那个叫天下归胤的人,而恰恰相反是成为影子的那个。
就仿佛弥补一般。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预言,胤重楼从来就没有想过与自己的兄长争。
可越是不争,怎么反而倒越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还想要在说说,劝劝自己兄长,便看到自己的兄长,对着没有人的前方,恭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岳父。”
苏慕言道。
胤重楼睁大眼睛,左看右看。
哪里来的人?
他蹙着眉,眼神唏嘘的看着一脸认真,且自带不敢让人打扰气场的兄长,默默的一言不发。
“沉沉就交给你了。前尘往事聚消,天道与你二人,已是宠爱,以后只往前看,莫忘后寻。”
利用最后一点念头,想要叮嘱一番女婿的男子,出现在苏慕言面前,做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后一点放不下心的叮嘱。
“岳父放心,慕言定会照顾好沉沉,叫她此后,喜乐无双。”苏慕言保证道。
“嗯。”
男子听完苏慕言的保证,最后消散。
与此同时,化作吞天蟒从天而下的叶沉,也在这个时候回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深情凝望。
那些曾经的布局,曾经的隐瞒,曾经的一切一切,都在这一望之下,烟消云散。
苏慕言看着叶沉,露出一抹温柔到极点的笑容,开口道:“沉沉,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名分了?”
叶沉闻言,露出一抹忍俊不禁的笑容。
那笑容如徐徐莲花绽放,带着乌云散去的明亮。
“嗯。”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