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人。”
那声音闷闷的,带着酒气。语调也是散漫之至。
千代衷离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他,她心思那么多,心却那么小,他占几何重量?更何况,她浑身酒气,神志不清呢。
思量间,忽觉自己臂上一疼,叫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眉头也皱起来。低头才发现怀里的女子抬着他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上,一排齿痕,满是口水印。
她笑嘻嘻的抬头看他,眼放流光,“痛吗?”
自然是痛的。
“不痛。”
“哎──”她却好似失望一般,“又是梦吗。”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梦,我一直在你身边。”
“嗯?”卫龙麟疑惑着,闭上了眼。怎么会呢,他怎么会一直呆在我身边呢,难道他藏在床下吗?
望着睡过去的卫龙麟,千代衷离无可奈何,他不忍心打扰她的睡眠,她太累了。
每次都是这样,他不是与她说了,夜里留灯,子时遂来吗?可每每他来,她都睡得不省人事。
回了卧房,两人依旧共枕。
也罢,这次就不走了,让你醒醒神,知道这么多天,都不是梦。
一声嘤咛。
卫龙麟睡醒,只觉脑仁微疼,闭着眼坐起身,习惯的喊了声“唯慎”。
有脚步的声音。那个所谓的“唯慎”走进,开始为她穿衣。
卫龙麟依旧觉的脑袋沉沉的,思绪也是混乱一片,“叫碗醒酒汤来。果真不该夜里饮酒的…”
“亏的你还知道不该夜里饮酒。”那人答到。
卫龙麟皱了皱眉,奇怪了,唯慎这妮子怎么敢这般答她的话?
而且,唯慎的音色怎么成了这样?那黄鹂鸟般的嗓音,成了淙淙流水。
啊!等等!哪来得唯慎?唯慎不去去了霍家吗?
她猛然睁开眼──不是梦,是真的。
千代衷离站在她对面,手里拿着衣裳。好笑而宠溺的望着她。
“醒神了?快更衣洗漱罢,就要到吃午膳的时辰了。”
“哦。”卫龙麟难得软语应声,她唇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扬。应该惊讶的问他从哪里来的吗,还是疑惑前几夜他为何来去匆匆。不了,她懒得问,他在就够了。
……
霍家。
一方院落。
唯慎服下醒神的药后,也恢复的七七八八,只是面上的血色少了些,看着霍启心里满是怜爱。
“多谢霍将军悉心照顾,唯慎感恩戴德,日后必报。”唯慎坐在床头,看着照顾了她一夜的霍启。从秦府回来,他还是那身军装。一夜未睡,有些憔悴,但风采依然。尤其是那眼底,浓浓似水的深情,直看得唯慎面红耳赤。
“缪姑娘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霍启自不会说话,却是肺腑之言。
应该做的?一个大男人,把未出阁的女子接回家照顾一宿,血气方刚,柔情似水。怎么想都于礼不合。
唯慎不由啐了一口,心中暗骂他呆子。
“快晌午了,公主应唤我回去了。还劳烦将军布置车辆。”唯慎想着公主现在身边没有心腹,不由担忧开口。
“公主亲口说了,让你在霍家修养几天。”
“几天?”
“就是,病好了的时候…”
“我已痊愈了。”唯慎说罢就掀了被子下床,谁知刚中了迷魂散的身体余毒未祛,双脚还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唯慎刚直起身来,就整个的向前倒去。
一声惊呼。
霍启手疾眼快,一个健步上前,将女子接入怀中。他接住了,一个香馨温软的女子躯体。触碰到肌肤与衣衫的指尖在发烫,烫的发麻。
“小心。”
唯慎稳住了身形,才发觉自己已全身落入那个男子的怀抱。想想自己匆匆下床的所为,她竟感觉自己是在投怀送抱。
两人顿住了,待得反应过来,霍启连忙将唯慎放回床上,尴尬的咳嗽几声,“缪姑娘再别做傻事,若是我不在,磕到胳膊膝腿,如何是好。”
唯慎不说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你好好静养,我去军营里转转。如果有吩咐,就让下人来传话。”
她微微点头。他飞也似的走,开门后,脚步却又有些不舍。再回头望了一眼,才匆匆离去。
门轻轻阖上,唯慎呆着神。
她是这么心思细腻的人,怎么会感觉不到对方深情呢?
她自出身就命运悲惨,父亲见背,母亲夺志,除了他的兄长缪唯严,从没有一个男人能对他如何上心,她怎能不心动呢?
可是,她顾虑啊。
她打听过,霍启,骠骑大将军,骁勇善战云云,但,他有一个亡妻。名唤何采桑,表字,葚。椹与慎,同音不同字。同心不同人。
她还是藏着吧,藏着儿女心思。更何况她是公主的人。公主让她嫁,她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去,公主若留她在身边一世,她也甘心孤老无后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