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才发现。
宇文时身上“捉襟见肘”的衣服和猫儿是一样的。
一样的布料,渐变色,还有刺绣。
只是一个潇洒的蓝,一个朝气的红。
衣料皆都轻薄短少得不像话。
与他的“厚重”,截然相反。
不多时,甲乙三人便出来了,带着暗卫传来的最新消息。
“王,有人私闯库房,暗卫没抓到人,据塔上守卫说,那个人……是突然消失的。是否需要加派人手追查?”
“不必。”
顿了顿,风羲予又道:“压下消息。”
“是。”
甲乙恭声应道。
心下却开始疑惑,这闯王府的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自家王不仅不追查,还帮人压下消息?
边想着,甲乙边跟上三人。
没有轿撵,没有马车,四人徒步向王府走去。
秋凉的风一遍一遍摹过风羲予的淡唇。
卷着他未完的承诺。
是谁说他们之间还有无尽的距离?
距离,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他定会证明。
她是他的。
……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四方馆。
透过一扇紧闭的明瓦十字棂花窗,依稀可见初一夜晚的朔月,没有光亮。
乌梓盘坐于正对窗户的床榻之上,浑身都在痛苦地打颤,清秀的小脸,虚汗涔涔,血色全无。
体内那股不属于她的内劲又在放肆地乱窜,好似生了自主意识般,挥着带满倒刺的鞭子恣睢于全身的孙脉、络脉、经脉。使得她真气不能周,任督不得通,浑身痛到恨不得生生剐去整个丹田!
她不明白,上次郊外轩辕皇分明已经帮她融合理顺了这股内劲,现如今,怎么又会这样?!
血液再次上涌,暗红的液体一次次地湿淋淋黏过乌梓的下颌,滴落成滩。
乌梓痛得连坐姿都无法保持,狠狠地蜷着身子,低低的哽咽不间断地飘荡在整个房间。
黑暗的房里,似个深渊,仿佛下一瞬间,就能将乌梓吞噬殆尽。
乌梓不想死。
那些曾经让她不好过的人还没死全,她不能死,她不甘心!
乌梓挣扎着望了一眼明瓦的十字棂花窗外,可是,这一次,却再没有一抹霜白清逸的身影宛若天神一般,降临到她的身边。
没有。
也不可能有。
是啊,他是一国之皇,而她,又算什么呢?
一个连自己母亲都瞧不起的下人之女罢了。
轩辕皇又怎么可能对她……
她终究,还是一无所有。
念至此,那双橄榄色的瞳子渐渐暗淡,神思寸寸泯灭。
“嘭!嘭!嘭嘭嘭!”
忽然。
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将乌梓惊醒,几近消散的神采忽地回神闪了闪,只闻门外乌鲁洪钟般的嘶哑声在大吼大叫。
“乌梓!你给我,给我出来!滚,滚出来!”
颠三倒四的大舌头音十分粗鲁,此刻的乌鲁就像个烂醉的酒鬼酗完酒,但也不忘回家发酒疯。
砰地一下,屋外半晌没听见声音的乌鲁不耐烦地一脚踹开门,气汹汹地走了进去。
步子踏得格外豪迈,生怕房里的人不知道他有多凶似的。
然而,在乌梓三分惊异三分警惕的注视下,烂醉的乌鲁却并没有如愿找到那可恶的乌梓。
“乌梓!你这胆,胆小鬼!出来!哈哈哈,是不是怕你乌爷爷了?不,不行,你敢这么对母后,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你给我出……”
“砰!”
“咚!”
乌梓,“……”
眼睁睁看着那人高马大的蠢货醉酒后走路连弯都不会拐,直愣愣地就往面前的墙上嘭地一撞,而后,轰然倒地。
原本还带有微微警惕的乌梓,现在,只想扔臭鸡蛋。
如果可以,真的,她一点都不想承认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是自己兄长。
身为乌上台吉,竟然大半夜在异国喝得烂醉回来,连路都走不清!
后日就是三国秋狝了,这般紧要的关头,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生命危机?他到底知不知道隔壁就住着一个做着天下共主梦的原舞?!
乌梓心下臭骂乌鲁!
却一个起身,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乌鲁拖起来甩到榻上,嫌弃地给他丢了一床薄被,随后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襟。
在摸到上面湿漉漉的血迹,乌梓猛地一怔。
她,她竟然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