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座建筑的地下藏了什么吗？”周瑜的眼睛里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彩，竖起食指挡住自己的嘴唇，“造物者计划的终极试验品。”
如果不听内容，他那种既像是道出了什么宗教禁语，又像是在低诉情人密语的的神情当真格外撩人，又令人格外恍惚。
郭嘉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试验品一直未公诸于世，只有核心成员才知道它的存在，代号‘玉玺’。它生前是个未成形的婴儿，在胚胎时期就被注入病毒，新生细胞强大的全能性让它充满无穷变异的潜能，而它又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目前它就被液氮封存在L城分公司的地下，你我的脚下。”
“一旦它苏醒，威力可比数以万计的丧尸还要惊人。”
周遭的空气有如凝结，比地下古墓的氛围还要让人窒息。丧尸们捶打玻璃的闷响似乎随着周瑜话语里道出的秘辛在增强，连成了一部亡灵的赞歌。
“你的手不酸吗，奉孝？”周瑜突然眨了眨眼，指了指郭嘉举枪的手，那轻松的语气听起来完全像是出于关心和好奇。
“明说吧，你现在到底想要什么？”郭嘉的震惊之色很快收敛，冷下脸来质问。
“动动脑子啊，奉孝。”周瑜好听的嗓音轻得像是耳语，“我们这些丧尸可是百分之百的味觉动物，哪有极致的大餐摆在眼前却不享用的道理呢？”
郭嘉的瞳孔骤然收缩起来，他很快就听懂了周瑜话里的意思——同类相食！这个表面上仍然温文尔雅的疯子要吞掉“玉玺”！
“你以为你看的是主角的人生，其实这根本就是个反派的剧本啊。”周瑜笑着说。
“嗡——”
这时，郭嘉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的手机与他别在腰间的另一把左轮相抵，因而振动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尤其大。
郭嘉身形微微一僵，目光仍一瞬不瞬地锁定住周瑜。倒是周瑜笑得一派柔和，十分体贴，手掌冲他随意地托举一下：“接。”
空气凝固了几秒，手机仍在执着地振动，郭嘉面无表情地将手探进口袋，拎出自己的手机迅速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他深吸一口气，索性不管周瑜还在对面看着，垂下拿枪的手直接按下接听。
“奉孝，你现在方便吗？”熟悉的温和男声携着一丝凝重从电话里传来，几乎每一个音节都如擂鼓般敲在郭嘉万分警觉的心脏上，“笔迹鉴定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文若，”郭嘉眼角跳了跳，一股强烈的不详感涌上心头，“我在听——你说。”
“根据你给的样本，判断有偏差的可能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那张蓝色便签纸是孙策写的没错，但那张红色便签纸上‘相信他’的字迹，不是他的。”
“那是谁的？”郭嘉握住手机的五指紧了紧。
“是周瑜本人的。”
——
孙策把肩上的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沙发上，自己脱力般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侧过脸望着周瑜安静的容颜，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终于将金羊毛送抵彼岸，脸上结痂的血迹都裂出柔软的纹理。
他慢慢地撑着地面爬起来，丧尸病毒裹挟着混沌冲击他的大脑，使他头痛欲裂，只能靠扶着沙发边缘勉强支撑。他胡乱地抓起桌上的牛奶，往黑色马克杯里倒了一大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带着凉意的液体冲撞进胃里，给了他片刻的清明。他抓起茶几上的座机，又重又快地按了一串号码。
“找救援队。”他喘着气，迅速报了一遍这里的地址，然后立即挂断，拿起笔把这串号码在电话本上又抄录了一遍，然后从座机边那叠空白便签里撕下一张蓝色的，迅速写下几嘱托的句话，走进卧室搁在床头柜上。
回到客厅，趁着最后一丝清明还未消失殆尽，他俯下身去，抬手抚了抚周瑜的侧脸，轻微颤抖着的手掌帮他拭去面上的血污。
他有些控制不好力道，拇指重重地从周瑜的眼角蹭到太阳穴，如同费心费力地涂抹着什么，好像要让一腔的深情都渗透过肌理送达他的记忆，然后永久封存。
孙策的视线一点一点地变得迷茫，一点一点地从周瑜的面庞上剥离，像有把无形的刀子在割锯着它们之间看不见的粘合剂，最终那些留恋不舍的目光全部被撕扯下来，带着难以名状的痛和释然。
他低下头执起周瑜的手，轻轻为他取下无名指上那枚银色的戒指，重新戴在小指上，然后虔诚地在指根处落下一吻。
做完这一切，他倏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嘭。”
孙策的身形在即将踏出门槛时突然一震，短暂的停顿后，他扶着门框的手无力地自然垂下，整个人轰然倒地。
在他的身后，周瑜不知何时已然坐起，背靠着沙发，安静地注视着这个位置。
他缓缓放下手中黑洞洞的枪口，表情泛着淡淡哀戚的，似是哀悼故人与往昔。
-TBC-
①欧拉季益和布林饼：俄罗斯的特色甜品，据说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