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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亲四十八口

葬礼结束后,程确在老爷子那儿待了两天,老人家没了儿子,想看看孙子,也算是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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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躺在床上,程确闭不上眼,眼底沁了水光。

他恨程父吗?说不上恨吧,只是有了无数的责备。小学时候别的孩子都有父亲接送,程确却因为母亲上班早早的就学会独自回家,被自行车撞着摔破了膝盖也只能自个儿咬咬牙回家涂药水。初中时候早已学会了自立,却又羡慕隔壁小孩儿闯了祸被父亲赶出家门,骂骂咧咧的吵闹声是在渲染生活。到了高中,已然学会了掩盖和隐藏,那些年他缺失的父爱,像是一个巨大的创口,留在了程确身上,不会结痂不会消失,但也不再透露出羡慕之意,因为已不再期待。

那些常年累积的失望与责备,在他的心里筑起了一道高墙,不可翻越,也无法令它倒塌。

现如今,那个称作“父亲”的男人走了,走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甚至没给程确埋怨他的机会。到底还是狠心呐,为什么不早一点将病况告诉他。

人在年少时受到的细碎委屈,是难以被时光抚平的,即使日后受到了再多分量的温柔与爱意,那些皱皱巴巴的伤痕,都在时刻提醒自己,它姗姗来迟。

而程确所丢失的父爱,将永远永远的“姗姗来迟”。

*

*

故事是在这儿说完的,少年埋头哽咽,米粟轻声抽泣,通红的双眼盛满了心疼,心疼他的男孩,心疼他的独自承受。

米粟打小便在米父的宠爱下长大,所以她至今无法想象失去父亲的悲痛。那么她的程确,此时此刻这个轻颤的少年,该有多难过。

转身将程确紧紧抱住,轻声开口告诉他,“程确,以后啊,只要我向伱张开手,不要拒绝我,我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会给伱一个大大的拥抱,只属于程确的拥抱。”那几个“一定”多用了好几倍的力量,想让程确知道,她的坚定。

两人在微弱的日光下拥抱着,米粟伸手顺着程确的背轻抚,力道舒缓,轻柔。而后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咕噜站了起来,低头对程确说:“伱在这儿等等我,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我就回来了。”

没等程确反应过来,就转身跑了。

在原地发了五分钟的呆,远处有个小身影跑了回来。在金色渐暖的日光里,正向他跑来,穿着最朴素的校服,扎着最普通的马尾,带着他最喜爱的笑容,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呐~”米粟摊开右手,掌心是一把小熊软糖。

“以后,伱的糖,我来买。”她又把掌心往程确那儿递了递。

程确伸手挑了一块儿草莓味的,放进嘴里。

嗯,很甜。

“甜吗?”小姑娘眼睛清亮,面带笑意。

他点点头。

“程确,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伱,但是,我希望伱能尽快走出来,然后继续开心。我也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但是我能告诉伱的是,我,米粟,米西米本人,会一直喜欢伱。而且我啊,一定不会离开伱,是要一直赖着伱的。所以啊,伱要加油。糖果这么甜,不能不吃呀,以后买糖,我一定买双份的,伱得吃。”其实米粟没怎么安慰过人,短短数十载的人生也没遭遇过什么大事,只是这一颗真诚温暖的心被她放在台面上,明晃晃,赤^裸裸,想让他开心,想让他遗忘,想让他记得微笑。

程确起身,盯着眼前的少女,想望进她的眼睛里,而后伸手轻轻地捏住了她的耳垂,弯腰凑近另一只耳朵,把嘴贴在她的耳后,告诉她,“西米,我没事。还有,谢谢伱。”

温热的气息自后颈袭来,酥痒难耐,乖巧地站在原地,没有后退。米粟轻轻摇头,“不用谢我,只是以后,不要再消失那么久了,我会担心,会生气,会委屈,会难过,还会怀疑。”

几日累积下来的小脾气在程确的怀里消失殆尽,少年搂着她的力度又紧了几分,“不会了,我保证。”

操场上逐渐热闹了起来,许是已经下课了。

米粟从程确的怀里出来,撑着下巴喃喃道,“翘课了呢。”

把藏在兜里的小熊软糖全都塞到了程确的口袋里,又理了理自己的校服,琢磨着该回教室了,转头对程确喊了一句,“程确,回去上课呀。”

少年没动,她向他摆摆手,又补充了一句,“快点啦,等会儿又上课了。”

程确转身望去,眼里是少女一如从前的目光,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像是远处温暖的橘色日光,令人沉迷。

我独自经历过无数个令人难耐的夜晚,但我依然期盼日出的到来,她用不曾改变的眼神看着我,向我伸出双手,我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那天,我看见了久违的太阳,只属于我的太阳。

西米,星河滚烫,伱是人间柔软。

而我的理想人间,是伱。

作者宁萌对大家说:

我来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