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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主编强推—>火爆爽文【收藏一下,方便下次阅读】

仲沐阳,下辈子我们都别爱了吧,疼。

【3】

大年三十,向梓沫拉开厚重的窗帘,洒进一室日光。

她反应有些迟钝地张开手,想要捕捉空气中飘浮的尘粒,可惜的是,纵然尘粒清晰可见,捕捉到手的,却是空。

昨夜仲沐阳到底什么时候走的,她根本不知道。她只记得,他一直就那么在沙发上坐着,很久很久。久到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告诉他,其实她都是在骗他,她并没有爱上别的什么人。

她知道这是足以让一切前功尽弃的危险信号,所以,为了避免这个可怕结局,她最终选择狠心地转身,进了卧室,任他在外面自生自灭。

昨夜的烛光晚餐踪迹全无,许是被他临走时收拾了,干净得仿佛一场梦。她怔怔地站在清晨的日光里,偶尔听见窗外几声爆竹声,提醒她,该走了。这一年,终于结束了。

这本是值得好好庆祝的一个年,却因为始料未及的这个小插曲,让她格外神伤,夜夜失眠。

大年初三,是她真正的生日。陆炜尧一大早就过来了,当然不是为了她的生日,而是这几年来,他每年都是大年初三过来拜年的。

向母已把他看作半个儿子,从前一天晚上就开始准备着陆炜尧喜欢吃的饭菜。

迪迪也期待着陆炜尧的到来,一早就在村口抓着向梓沫的手等着他。

向梓沫只好陪着他站在寒风中一起等。

迪迪是个情感细腻的孩子,他连陆炜尧的车型和颜色都记得清清楚楚。遥遥看到熟悉的车子开过来,他马上撒欢一样奔过去,喊着“爸爸、爸爸”,看得向梓沫说不出的心酸。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当迪迪真正面对他的生身父亲时,会是怎样的反应。

陆炜尧带着母子俩一路开到院子门口。他抱着迪迪下车,视线却看着向梓沫,目光深沉。

向梓沫知道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对她说,是关于仲沐阳的,所以,她只能低下头回避他锐利的目光。

陆炜尧照常陪迪迪玩到吃中饭。吃完中饭,向母带迪迪去睡午觉,陆炜尧叫了向梓沫到村后的菜地。

“迪迪长得真像他啊。”陆炜尧一开口便是深沉的叹息,“以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向梓沫抿紧了双唇,低头负罪般站在菜地里,目不斜视。

“那天他找我的时候,一提到你,我就什么都知道了。老实说,输给他这样的人,我才服气。”陆炜尧自嘲般地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他看起来对你志在必得,你真能拒绝得了他吗?”

向梓沫只是苦笑:“拒绝不了也得拒绝,不然我能怎么办?我也不可能让他放弃所有。”

陆炜尧明白她的意思,他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着她:“所以呢?”

她如实摇头:“我不知道。”

陆炜尧嗤笑一声:“什么叫你不知道?你必须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

她还是摇头。她是真不知道。

陆炜尧凝视她半晌,待一根烟燃尽,烟头仍在泥土里,踩灭了,才哑声道:“你不知道,是因为你还爱着他。他让你难以取舍。”顿了一顿,他又自嘲一笑,“你看,对我,对其他任何人,你都没有过一丝犹豫。你连‘不知道’的机会都没有给过我。”

向梓沫抬眼看着他略带受伤的眼睛,心口酸胀:“对不起,炜尧。”

他向前走了一步,拍拍她的肩,和以前每一次为她打气一样:“不用对不起,这种事,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她垂头,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你真已经提了辞职?”陆炜尧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

“之前你说暂时还不能走,是不是仲沐阳不肯放你走?”

向梓沫愣了一下,抬眼看他,没想到他居然能猜得这么准。

陆炜尧看懂了她的表情,失笑:“还真是有点不太符合他一贯的作风。看来,他是真的放不下你。”

向梓沫咬紧了唇,又垂下了头。

“想好接下来做什么了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不了那么长远,只想着等离开他远一点……”

说着说着,她突然停顿,忍不住又苦笑:“其实可能也是我想多了。就算不辞职,想必他也不会再来找我了。”

陆炜尧拧眉看她:“什么意思?他这么快就又放弃了?”

“是啊!”她仰头看天,难得的好天气,天空碧蓝如洗,就像初初见他时,他身上极干净清爽的那件蓝色衬衫的那种蓝,“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就算是情圣也该放弃了吧。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当真卑微到尘埃里去。”

陆炜尧定定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又开口:“天上有神仙吗,看这么久,脖子不会疼吗?”

她并不理他,依旧一动不动地仰着头。

他叹口气,手指扶住她的耳根,逼迫她正面看向自己,不出意外地,她的眼眶里早已蓄满泪水。被他微微一动,便再也掩饰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了下来,生生砸在了他刚撤回的手背上,极疼。

自从迪迪出生后,他便再未见她在他面前掉过眼泪。她性子倔强又要强,若非实在忍不住,她绝不会在外人面前示弱。

也许,仲沐阳便是她心底的最后一颗泪珠。除了他,她的心,再也装不下旁人。

他无声地叹息着,伸出双手,轻轻地拥抱了她。

“别这样。”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内心纵然五味杂陈,却也只能违心地劝慰她,“既然舍不得,就不要放弃。等你真的失去时,你一定会后悔。到时候,就算天上有神仙,也都帮不了你。”

她到底是倔强过了头,下一秒就推开他,背过身去。

他看到她的肩头在剧烈颤动,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她一直是极能忍的,就算是哭,也不愿尽兴。

陆炜尧抿紧了唇。他承认,在她明确表示她绝不会再回到仲沐阳身边时,他是窃喜的,以为自己还会有一丝机会,本已决定要成全的心再次死灰复燃。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就算她当真不回到仲沐阳身边,也绝不会站到别的任何人身边。

她不要仲沐阳,也绝不会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她不敢。她太骄傲了,宁可对自己狠绝,也不愿再重蹈覆辙,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骄傲自然是好的,可她苦着的,却是她自己。她还这么年轻,这一生若真的这样过下去,岂不太残忍了?

对仲沐阳,他的了解不算多,却也不少。商场上,仲沐阳的形象一直都是一言九鼎,沉稳老练,从不失信于人,也因此,他们之间的合作才会如此顺畅,只见了两面,便完成了这么大一笔交易。一个这样的男人,他相信对自己的妻儿也绝不会不靠谱到哪里去。

那晚,仲沐阳冒着寒风细雨连夜来找他,让他震撼。他讲了他们的故事,亦让他觉得遗憾。女人的心柔软起来,比云朵都软,可坚硬起来,却也天上地下独一份。只因为仲沐阳一番言不由衷的社交辞令,就放弃得头也不回,这的确也很像她的风格。

她爱你时,掏心掏肺,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了你。她恨你时,一刀两断,绝不残留一丝念想给你。

爱上这样的女人,是大幸,亦是不幸。

看得出,仲沐阳仍旧深爱着她,可惜的是,她却是个纵然心已融化,却依然不肯低头的人。

一个肯对自己如此狠的人,对别人自然也不会太心软。

陆炜尧默默地站着等了她许久,直到她终于平复了情绪,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

“回去吧,”她说,“风很冷,吹得脸疼,像要被裂开了。”

“嗯。”陆炜尧点点头,转身走在前面。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她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印,生怕不小心踩到了刚刚冒出细芽的菜苗。

“最近对一个新项目有点兴趣,还在看。”陆炜尧说着话,突然转过身。

她一个没刹住车,直直撞伤他的胸口。

他失笑,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对她说话时,神色却很认真:“如果你真想辞职,也好,不过再忍忍,等我新项目筹备好,你再过来。”

“啊?”她没想到,经过了这些事后,他居然还会愿意接纳她成为他的创业伙伴,与她朝夕相对,并肩奋斗。

“怎么,不愿意吗?”他笑了笑。

“不……不是!”她连连摆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觉得惊讶,创业这么辛苦的事情,也会上瘾的吗?”

陆炜尧耸了耸肩,微笑:“有人喜欢从1到10,有人喜欢从10到100,而我,就喜欢从0到1。这个过程,让我觉得很有挑战,也最有成就感。”

这就是向梓沫最佩服陆炜尧的地方。他身上有着创业者该有的一切优秀素质,自我还原的能力特别强,哪怕遇到再大的挫折,也不能消磨他的斗志,他总是可以绝地逢生。也只有这种人,才能真正享受从0到1的成就感。

“行,我等你。”她笑得眉眼弯弯。

“就不问我是什么项目吗?”陆炜尧微笑。

“难道不是商业机密吗?”她瞥了他一眼,“我现在可是仲晟的人,就不怕我泄露给别人吗?”

“泄露给谁?”他笑意加深,“仲沐阳吗?”

她的笑容瞬间凝固,气氛一时变得再次尴尬。

陆炜尧却不是无心之失。尽管知道这个名字有毒,但他还是想推她一把。她与幸福只隔着一条屏障,既然他做不了屏障对面的那个人,至少他还能为她在屏障上打开一个缺口。

【4】

迪迪午睡还未醒,向梓沫就接到一个电话,是物业公司打来的,说是由于冷空气来袭,水管爆裂,个别居民家中受到影响,要她尽快检查家中水管,如果出现爆裂,要及时报修,以免漏电发生事故。

这个电话把向梓沫吓地直接站了起来:“炜尧,今天带我回城。”

“怎么了,突然这么紧张?”尽管心知肚明,他还是故作惊讶。

向梓沫只好向他描述了一遍。陆炜尧憋住笑听着,深觉自己再创业可以考虑编剧行业,你看,这剧本,编得多天衣无缝!

向梓沫心急火燎,催着他赶紧上路,他也只好做出从善如流的模样。

回到小区,天已经擦黑。

刚忙慌地打开门,大门还没来得及再关上,却突然又被什么人从外面大力拉开。

她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这才看清,抓住门的这个人,居然是仲沐阳。

她吃惊地瞪着她,觉得这人简直是从天而降,同时又一定是未卜先知。

仲沐阳不失时机地挤身进来,门应声落锁。

她惊魂未定,一句“你怎么在这儿”还没问出口,他已一把抱住她,干净利落地把人按在怀里,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不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他力气极大,她这时才明白,若他真不想给她活路,她便真的一丝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他身上透着刺骨的寒意,不知在暗处等了她多久。

他的短发,他的脸颊,甚至他的唇,都带着残存的凉意,只有他的呼吸,异常炙热。

她无力地闭上双眼,只能任由他去。

背后是冰凉的门板,身前是被冻透了的他,而纠缠的呼吸,竟如此滚烫,灼烧得她一阵眩晕。

恍惚中,想起五年前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个吻。

那时,她分得决绝,他穷追不舍。最后他实在气急了,就硬生生扑了上来,强硬地吻她。

那晚的吻,他很是粗暴,带着不甘和愤怒,惩罚性地咬她的唇。

而她,当时亦恨极了他,觉得委屈极了自己,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那晚,是她与他的告别仪式,有点悲凉,却又充满恨意。他们像小兽一样你咬我,我咬你,可又偏偏不舍得咬伤了对方,咬完一分,再追过去勾缠九分……

那个夜晚,绝望又生动,那个吻至今仍让她记忆清晰。只是后面的记忆就开始凌乱了起来,也许是太悲伤太混乱,所以才会出现了意外。迪迪,便是那夜留下的最大意外。

迪迪……

一想到迪迪,她便猛然清醒了两分。

屋内一片漆黑,暖气未开,又黑又冷。她霍然睁开了眼睛,却意识到她根本推不动他。

她狠下心用力去咬他的唇,霎时,便尝到了隐隐的咸腥味。

他似有些吃痛,停下了动作,额头却与她相抵,双手仍旧紧紧箍着她,那力道仿佛是要把她揉进他的骨血里去。

“梓沫……”他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喃喃地唤她,如那晚一般,悲伤又绝望。

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感受到他的无力。

“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谎话?”他的嗓子格外嘶哑,一字一句地刺着她的心尖,“你明明知道那会让我很难受,你为什么非要编造出那样的谎话来让我难受?”

她迷迷糊糊地想起,他指的是那晚她说她不爱他了,她爱上别人了。可是,他又怎么笃定她是在骗他?

还有,他为什么算准她今天一定会回来,还在她的门口守株待兔?

恍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又找陆炜尧了?”她有些生气地发问。

“不是,”他拥抱她的力气更大了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是陆炜尧找了我。”

她暗暗苦笑。

这是连旁人都看不下去了吗?她是真的对他太狠了些吗?

“别再说那样的话……”他一下一下地吻着她的发,声音居然开始带着些潮湿的意味,“哪怕你什么都不说,或者你说你还恨着我,都好……但别说你不爱了,别说你爱上了别人……”

她从未见过仲沐阳如此脆弱卑微的一面。她怔怔地被他抱在怀里,心骤然跳得极快,大脑一片空白。

他当真为了她卑微到了尘埃里。

他当真竟能为了她,执着如斯,卑微至此……

陆炜尧告诉她,如果彻底失去,她一定会后悔。她又何尝不知?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后悔,后悔那晚没能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她说的都是假的。这几天一闭上眼睛,就是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整个心脏都皱成一团,疼得发紧。

如今,被他这样抱着,听他这样说着话,她反而异常安心,心底的那团烦乱,也终于不再扰人。

她想,她不敢接受仲沐阳,也许并不是对他没有信心,而是自己缺乏足够的勇气。

只要她有勇气信任他一次,局面就不会这么僵。

问一次吧,她想,有些东西,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我……”她尝试着张了张口,却发现迈出这一步竟何其艰难。她挣扎了两下,还是没能足够的勇气把一句话顺顺利利地问出来。

“嗯?”他听得出她的语气软了下来,激动地亲吻着她的额头,“想说什么?”

“我……”她咬了咬唇,闭上眼睛,终于把那句话说了出来,“仲沐阳,我还能信你吗?”

他一愣。这才终于明白,原来,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爱得深浅,爱或者不爱,而是信任出了问题。

五年前,他已失去了她对他的信任,所以如今他无论在说些什么,她都已不再相信。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动摇,要恢复起来,比想象中更难。

他苦涩一笑。在她面前,他一次比一次更无措,一次比一次更没了把握。

他说:“你这么问,让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证明我自己。我连个证明的机会都没有,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怔了怔。是啊,他的态度已经卑微至此,她却仍旧执着于那些虚无缥缈的答案,到底是谁糊涂了?

“或者……”他突然松开手臂,些许放开了点她。眼睛已经开始适应室内的昏暗,借着室外隐隐约约路灯的微光,他对上她满是水光的双眸,深深地看着她,缓缓地说着,“或者,我们明天一早就去领证?”

她瞬间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看他,只见他的表情异常认真,并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愣了半晌,她才迟疑地确认:“你说什么?”

“我们领证。”他认真地重复着,“明天就去。”

“……”鼻尖一酸,眼眶有液体滑落。

她渐渐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那双温柔的眸子,透着异常认真的光。

“领了证,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你想要的信任……敢吗?”

她想,他必是看得出她的懦弱,所以才这样激她。如果她说敢,只怕这男人真的明天一早就把她绑到民政局去。他既然已为她做到了这种地步,就必是已经都想透彻了,对她志在必得。

她叹口气,伸手主动去抱他。够了,向梓沫,她想,别再折腾了,真的折腾不动了,太伤筋动骨了。

他显然被她的主动给震了一下。但只是一秒钟的怔愣,他便一把又抱紧了她。

这个吻,与之前那个全然不同。

他十分温柔,带着怜惜,一寸寸吻过她的鼻尖,落在她的唇上。

她动情地微微启唇,他便不失时机地蹭过去缠住她,缠绵温柔。

她踮起双脚,钩住他的脖颈,让自己更好地送给他,晕晕乎乎中,仿若回到五年前那一个个耳鬓厮磨的夜晚……

五年了,于他们,也是一个轮回。

今天是她的生日。

五年前的今天,是他成全了她。

今年的今天,她也该成全一次他了。

至于那些还没发生的事,就等发生了再说吧。他们需要的,都只是一个救赎自己的机会罢了。

仲沐阳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来敲她的门。昨夜难得睡了个好觉,直到他敲了半天门,她都躺在床上没缓过神来。

甫一打开门,他便抱住她吻她的额头,对她说早安,和过去那些年每个一起醒来的清晨一模一样,让她忍不住怀疑这五年是不是只是一场梦。他这些旧习惯仿佛一直停在旧时光里,从未改变过。

“洗漱完了过来吃早点。”他终于放开了她,扬手给她看特意去买的早点,“还是那一家,不知道味道变没变。”

她红着脸迅速跑进浴室,心跳得厉害。

他记得过去的一切一切,如今是要生生跳过中间错过的这些年,带她和五年前无缝对接吗?

他当真偏执得很,记性极好,这男人这点可真要命,做的事件件都能戳中她的死穴。

只是五年的时光毕竟不短,当真正相对而坐时,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五年前随时随地都能亲密成一个人的那种自然亲昵感不复存在,现在的他们,仿佛无论做些什么都多少显得有些刻意,充斥着恼人的陌生感。

两人同时感觉到了这种陌生,四目相对,皆有些不大自在。

仲沐阳知道,五年岁月留下的隔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正如她对他曾经无条件的信任和付出,一旦失去,都需要花更长的时间来重塑。

尽管他在竭力地配合着她,努力想要证明一切都不曾改变,但他心里清楚,当真的决定重新牵手,并不是“回到过去”那么简单了,而是需要重新磨合,适应现在的彼此。他们现在,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天天气不错,”他看了看窗外,温柔地开口,“出去转转,好吗?”

她怔了怔,看了眼他摊在桌上的户口本,脱口而出:“不要!”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失笑:“不要出去转,还是不要去领证?”

她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扭过头:“你当过家家呢,说领证就领证?”

他居然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这证,也不是说领就能领的。昨天是我没想起来,民政局这几天也放假呢。不如这样,等他们一上班,我们就过去,争当今年的第一对新人,怎样?”

“少开玩笑了,谁要跟你领证……”她脸红了红,低声嘟囔了句。

他笑着捉住她的手,语调认真:“我没有开玩笑,从和你在一起第一天起,我就没想过我们会分开。”

她抿了抿唇,红着脸低下了头。

“恋爱时长超过五年,也该是领证的时候了。”他微笑着走近她,宠溺地揉揉她的发,“如果你没想好也没关系,我户口本先放在你这里,你哪天想好了,我们就哪天去。”

她不敢抬头看他,心跳得如擂鼓一般。五年前他还并不是个如此会说情话的人,一时之间进化成这样,她倒是真有点不适应了。

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又抬眸看他:“我今天还有事回乡下,这几天我要搬家,要做的事情很多,你……先回去吧。”

“那我开车送你吧。”他知道她家在县郊,便提议送她。

她抽出手:“算了,挺浪费时间的,来回几个小时。”

他看着她抽离的手顿了两秒:“不如我送你一辆车?来回方便些。”

她立刻摇摇头:“不要,我还没驾照。”

他有些意外:“怎么还没考驾照?”

“没时间考。”她简单地说着,起身准备收拾东西,似是要逐客的意思。

他不作声,原地等着。等到她拎着双肩包出来,他身先士卒殷勤地帮她开门,摁电梯。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你不要这样。事事都这样顺着我,会让我很不自在。”

“我只是想帮你做点什么。”他深深地回望她,“这些年,你受苦了。”

她满不在乎地笑笑:“说得我好像被发配边疆了似的。”

“梓沫……”他靠近了她一些,牵住了她的手,眸光深沉,“我虽没问过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但我也多少知道些你经历的那些事。那不是容易过去的坎,换作是我,也未必能轻松面对。不过没关系,过去的事,我都不想多问,我只希望,未来不管你遇到什么,都能第一时间想到我,毕竟,我才是你的男人。”

她受不了他满眼的怜惜与心疼,垂首看地,沉默不语。

“我知道过去这些年,陆炜尧帮了你很多。”他见她不语,便继续说,“我和他虽然不熟,但也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人。他帮你,就是帮了我。你欠他的人情,我都会帮你还给他。”

她终于抬眼看他,淡淡地说了句:“不必。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城乡公交半小时一班。寒风中,他陪着她站到公交离站。

她走到靠窗的位置上坐下,透过玻璃向外看去,他正站在窗外温柔地笑着冲她招手,手里还晃着手机。

她愣了两下,明白过来,打开微信,是他发的一句话:“到家记得报平安。”

他们直到昨天晚上才互加了好友,想来也真是恍若隔世。五年前,微信还没有出现,现在却已普及到这种地步。这些年世界变化已太快,难为他还一直站在原地等她。

“好,你开车注意安全。”她回复。

他马上回了过来,是一个亲吻的表情。她蓦地一阵脸热,羞得不敢多看。这微信自带的亲吻表情也的确太销魂了点,一个烈焰红唇造型,还一动一动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设计的。她红着脸暗笑。

一路上,他时不时地发几句话和她闲聊着。内容倒是无关痛痒,可每一条都让她忍不住地反复地看,反复地盯着每一个字。

文字的好处,就是它是有痕迹的。每一个汉字,她都能联想出好几种他说话时的神态,让她止不住地勾起唇角。

她想,她果然是最了解自己的。一旦接近他,她便再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尽管相对而坐时有些生疏,但隔着屏幕这样聊着天,她反倒觉得心里甜丝丝的,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偷偷摸摸短信传情的时光。

她喜欢这样的沟通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