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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支线一:假如燕国败
在负隅抵抗了足足半年后, 燕国终究还是败了。
魏国兵马大元帅王老将军, 俘虏燕国皇亲贵族几百余人,浩浩荡荡, 押解进京。
因人数众多,魏帝李蒙下旨, 将废燕帝沈政一行人等,暂且押在了京城平安宫内。
平安宫, 本是道观所在,意为平安顺遂。如今将燕国皇亲国戚看押在此,实是讽刺。
李蓁蓁跪在乾元殿外,已一个时辰了。
李蒙身边的万公公, 出来看了好几回, 又是叫人拿来软垫, 又是叫人搬来椅子, 甚至打发了个小太监,撑了柄青布大伞, 给这位倔强的公主殿下, 投下一点阴凉, 遮蔽在天毒日头。
万公公第四次出来,手里捧了杯水, 自己跪去李蓁蓁面前, 哀求道:“公主殿下,您还是喝口水吧,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 也总要为您这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吧?”
李蓁蓁早已跪不住了,此刻犹为强撑着,不肯倒下。
“多谢万公公的好意,只是这孩子,出生就会没了父亲,与其活着,倒不如没了的好。”她青白着一张脸和嘴,喘着气说道。
万公公却是丝毫不见轻松:“哎哟我的主子哎,这要是再早七八个月,您说这话,圣上必然高兴。可如今眼瞅着您这都快要临盆了,再说不要这孩子的话,这……”
他纠结万分,膝行上前一步,耐着性子劝道:“这孩子,也是您当初拼了性命也要保下的,如今都这么大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依奴婢看呀,您还是多爱惜点自己的身子,以后也好照看这孩子长大成人啊不是?”
李蓁蓁一双几乎已经失了神的眼睛,轻飘飘看向了他:“长大成人?”她似觉好笑,“万公公,你真的觉得,你的那位主子,会由着一个身上留着燕国沈氏血脉的孩子,长大成人?”
“这……”万公公一时也答不上来。
李蓁蓁撇开了视线,继续看向那紧闭的殿门:“圣上一时不肯见我,我就跪上一时;一日不见,我就跪上一日;一直不见,那我就一直跪着,直到死。”
万公公奈她不过,只能将那只珍贵的茶盏,搁在了她面前的地上,自己起身,寻思着该捡哪些软和的话说,才能叫里头那位同样倔强的主子,不会那么生气。
果然是亲兄妹,脾气都是一个样。
就看谁熬得过谁。
结果一如既往。
平安宫门前,驻守的侍卫早已得了上头指示,见了这辆低调的灰蓬马车,默契地敞开宫门,放他们进去。
平安宫不比牢狱,地处开阔,四面阳光,是能叫人心生安定的地方——那也只是从前了。
有年长的守卫,眼睛看也不敢看那从车里下来的贵人,只躬着腰,迎她进去。
里头一间间的厢房,如今已是监牢,被人重重把守。
李蓁蓁在最里间的房门前站定,看着人沉默地开着锁。
锁开了,她却迟迟没有进去。
“殿下?”最后还是开锁的守卫,忍不住开口提醒。
李蓁蓁仿若回神。她拿下帷帽,对那人浅笑,看得他一怔。
李蓁蓁又转身,接过了璇玑手里的食盒。伸出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天,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似乎有着千斤重的门。
室内光线充足,照得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一个人,都清清楚楚。
那个人,他伏在了桌前画画。听闻声响,他抬起头来,大概是阳光太刺眼,他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也像是在微笑:“你来啦。”他轻快且笃定地说,一点也不怀疑,来的会是她。
“是,我来了。”她也笑。没有阳光刺她的眼,她却也笑弯了眉眼。
一如当初。
她从食盒里拿出饭菜,都是燕国的菜式,她逼着宫里的厨子做的,又从梨花树下挖出了一坛子酒,装了一壶,一起带来。
酒菜拿进来时,已有验过毒,没人想这位废燕帝死在这里,他还没有接受大魏天子的质问,没有向大魏递交称臣降书,现在,他还不能死。
这是一顿平常得再也不能平常的用饭了。守在外头的看守们,听得见里面的言笑晏晏,他们愉快地说着这时节的花草树木,山川湖泊,就好像,下一刻,他们就会叫人安排下马车行李,要去周游列国一般。
听得叫人唏嘘。
随后,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空寂。有好事者,从窗外看了一眼,那两人,正并肩坐在了桌前,执笔作画写字。
若是寻常人家的夫妻,此情此景,再恩爱和谐不过了。只可惜……
就连看守,也不忍再望。
日暮低垂,再不忍的看守,也觉得这探视时辰,已拖得够久了。他推门进去,两人正背对了他坐着,他们大魏玉阳公主殿下的脑袋,靠在了废燕帝的肩上,好似缱绻难舍。
他轻轻地咳嗽,以期惊动他们,却不料,那二人毫无反应。
他于是出声:“殿下,该走了。”
依旧没有回应。
多年的看守经验,叫他这个老人的心里,顿生不详。他喊了同伴进来,一左一右,走去了前面。
定睛看时,只见那两位,皆安详闭目,似是就这么依偎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支线二:假如魏国败
燕国大军攻入魏国都城后,皇城宫里,已乱成了一锅粥。抢夺金银玉器准备跑路的主子和下人们,此刻已不分彼此,只要能逃命就好。
唯有玉阳殿内,寂静无声,与外头的沸反盈天,悄然相反。
也是,偌大的宫殿之内,只余李蓁蓁,并她的两个宫女,两个侍卫,再无他人,又何来喧嚣呢?
紧闭的殿门,终于还是被推了开,重重兵甲后,是此番拿下魏国的帝王,燕帝沈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