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离住的院子院门紧闭,但他倒是一眼就看见门缝处夹了一张纸条。
臣之抿唇,想明白约莫是她留给自己的,便伸手摘了下来,展开一看,确实是弗离的笔迹——
“太子殿下亲启。
弗离知道,是太子殿下大发慈悲,替弗离医好了伤口,劳动殿下费力,真是于心难安。
但是弗离买的那些树种,原本是出于对黎生的一片心意,想要亲自将它们种在院儿里,哪怕是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被烈日晒伤多少回,弗离也心甘情愿,而不是只用法力敷衍了事。
殿下的好意,弗离心领了,但是往后这样的照拂,实在是不必了。
还望殿下宽宏理解。”
话说得客客气气的,但却也透着十二万分的怒火与倔强。
他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弄懂了,她生气,是因为她以为自己这是一挥手,便将所有的树种都种完了?
太子捏着这张薄薄的纸,一夜挽起袖子累弯了腰种树的满肚子辛苦都没处说,呆呆站在午后的日头里,一时哭笑不得。
女君傍晚时候才终于归家,回来的时候,瞧见门上那张纸还在,她想也没想,就觉得是臣之压根没来过,根本没看见。
推门的时候,那纸落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这才发觉折叠的方法同之前不一样。
这封信上,她施了法术,凡人断然是瞧不见的,难道是他看过了,又给塞了回去?
弗离疑惑地捏着那张纸,回身带上了门,走到院中将信纸展开,便看见她那一长串看似客套实则控诉的话底下,一行新字显得单薄无助——
“我是亲手种的。”
寥寥几字,但看上去不知道为何,竟有一股浓浓的委屈意味。
这人向来倨傲,又固执守着那些礼数,如今这么一句话,却连“孤”也不自称了,同她说起“我”来。
她一刹那红了眼睛,不知是气恼还是什么,憋着情绪似哭似笑地出了一口气,看着空空如也的小院,忽然觉得自己跟个可怜的傻子一样。
都到这份儿上了,他为什么还不肯撒手,还要来缠着她,同她示弱,让她白白地猜他的心思?!
又为什么还要……对她好?!
所有心酸不安都升腾了起来,她气得扔了手里刚买的鱼,一个人在院子里蹲下去,抱着膝盖埋头就哭了出来。
她快气死了,他凭什么委屈?她才委屈!
这人可真讨厌,不喜欢她就别来招惹她!一天好一天坏的,招猫逗狗似的,他当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