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会变成这样。"
玄凝哑然，抿了抿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而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玄凝一凛，对林墨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我去看看，你别动，相信我，我不会让这里的人发现你的存在的。"
她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起身往门口走去。
"凝儿，你在吗？"
玄凝一震，门外的声音是君辞，可是她今天已经将君辞支开，所以这个时候，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他已经起疑了吗？
玄凝心中思绪万千，走去开门，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君辞声音响起之后，林墨辰眼中燃起的杀意。
"君辞，你怎么来了？"玄凝双手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君辞，还有他手中抱着的婴孩，"还把炫儿给带来了，你--"
她话未说完，即是一停，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带血的黑色利剑从背后贯穿心口而出，剑尖上还带着温热的血液，有少许的血滴落到她白皙的衣衫上，如晕染的颜料，一下子晕开了。
"你--"
玄凝没想到林墨辰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回头看了他一眼。
林墨辰看着手中的长剑，他刚才虽有杀意，却一直按捺不动的，怎知一个闪身，就会杀了她？
他再一低头，看到那黑剑在沾了血之后，上面扬起金色的符咒，瞬间笼罩了玄凝全身。
"啊--"
玄凝发出凄惨的大叫，整个人往后倒去，仰面摔在地上。
"凝儿！"
君辞一张隔空打飞林墨辰，一手抱着炫儿一边急速赶到玄凝身边，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血滴落在玄凝身上，将她身上的金色符咒给压了下去。
"凝儿，你怎么样？凝儿。"
他一手将她抱起，神色慌张，手里的婴孩似乎感受到母亲的即将离开，而大哭不已。
玄凝被哭声惊醒，她虚弱的张开眼睛，看着君辞和炫儿，眼眶湿润。
"炫儿，娘亲对不起你，希望你长大后，不要这天发生的事。就算知道了，也千万不要去恨他，因为一切的因果，都是娘亲自己造成的，娘亲不怨不悔，只可惜了你，从小没有了娘。"
这一年来，她很少去抱炫儿，甚至在月子里就没有让炫儿跟着她，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没办法陪着他长大，不想分离的太痛苦，所以唯有冷情去压制心头的不舍。
"君辞，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我不答应。"君辞将炫儿放在一边，双手结印，以毕生灵力为代价，要换取玄凝的生存，"我不要你离开，你自己的儿子自己去养。"
他是不死之身，多年来蓄积的强大灵力，足可以换回任何一条生命。
可是原先那么有用的灵力，在这时候被输到玄凝的身体里，就像是把水装在了篮子里，全部掉了。
"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没用的。"玄凝握住他的手，虚弱的摇了摇头，"那把剑上，有千年血魂的血，那东西对狐族来说，是致命的毒药，毒药入心，无法挽回。"
"林墨辰，你怎么可以真的杀了她！"君辞抬头朝林墨辰一眼瞪去，眼中尽是不可抑制的怒意。
林墨辰虽没想这么就杀了玄凝，但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她，所以面对君辞的怒火，他不为所惧。
"我来就是为了杀她，是她心甘情愿赴死，我不过是报仇而已。"
君辞正欲再言，却被玄凝拉住，她对他摇了摇头，声音越发的虚弱了，"你对我立下过言契的，放他走，放他--"
话音未落，握着他衣襟的手就突然松了。
君辞一震，眼睁睁的看着怀中的女子闭上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眨眼的时刻，身形如同掉地的杯子一样，瞬间支离破碎。
而那些从地上飞起的晶莹碎片里，有一颗完整的心脏。
那颗心脏与人的心脏不一样，它很小，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徘徊在空中。
隐约可见徘徊之中，是一只漆黑色的九尾狐狸。
但八根尾巴瞬间消散，唯有一根黑尾异常的清晰。
然后迅速的涌入到了林墨辰的身体里。
林墨辰只觉得一直笼罩身上的不适和冰冷，在那一刻全部消失。
更像任督二脉被打通了，全身上下疏通舒服。
锁骨上的图纹也在那一刻消失不见。
这是他要的结果，可是这一刻，看着在面前不见得玄凝，他的心突然被冻结了一样，再也感觉不到跳动。
"哇哇--"婴孩的哭声震天动地，炫儿在地上极度的不安，他身上散发着温暖的阳光，然后有一颗细小的珠子从他身体里出来，围着炫儿转了一圈之后，直入他的眉心。
在眉心中央变成了一条黑色的狐尾。
君辞看着那狐尾，从不哭泣的他，第一次眼眶湿润了。
因为他知道，那是玄凝的元丹，是她用最后灵力去保护这个可怜的孩子，让他即便是半人半狐之躯，也无人敢欺负他。
因为那狐尾，是狐族帝王的象征。
"炫儿不怕，炫儿放心，我会照顾你，然后去找你娘。"
君辞紧紧抱住了炫儿，一声声的低喃，是在安慰着他，也是在安慰着自己。
只是，玄凝能否有转世，他也尚且不知。
可不管如何，他定然是要找到他的。
但在这之前，他还需要处理一件事。
君辞从地上起来，将炫儿抱了出去，交给了唤来的桃儿，然后进屋，将房门紧锁。
他坐在玄凝做喜欢做的椅子上，捧着她最喜欢的茶杯，喝了口她没有喝完的茶。
茶很苦，她却很喜欢。
"林墨辰，你是不是真的很恨她。"
突来的话让林墨辰一怔，他没有回答，但用沉默代表了答案。
"你竟然恨她？你竟然恨她？哈哈哈……是因为她是妖，是你认定害你中毒的狼妖？"
君辞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讽刺。
"你知不知道，要是没有她，你根本活不到现在，是她为了你，耗尽了自己的灵力，用狐族最珍贵的心与狐尾和血灵作为交换，去医治你心头的毒！她更为你，放弃了狐族帝王的身份与荣耀，就为了让你活下去。你说你一个凡人，能和她狐族帝王的身份相比吗？可是她为了你，竟然说值得？可我觉得不值得，所以我要违背对她的契约，告诉你真相，让你痛苦一辈子，去为她谢罪！"
君辞癫狂大笑，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咳嗽不已。
可他不在不，不管言契对他会带来怎样的影响，他都只会遵守一条，那就是不杀了林墨辰。
可他要他记住，究竟是谁，害了他，又是谁救了他！
"你……说什么？她、她是狐帝？"
"若不是你，她今年的生辰，便是她登基之日。"
林墨辰一震，他看着地上的血迹，从未想到玄凝竟然不是狼妖，而是珍贵的狐之一族。
"她是狐族十分罕见的九尾黑狐，天生具有神赐之力，所以以平民身份被选为了下一任狐帝，你可知，她知道后有多么的开心，她告诉我，她终于可以保护她想保护的，可以做个有用之人，让那些弱小的生命不再被人欺负，因为她是狐帝。她小时候父母就离开了，家中姐妹个个认为她是不祥的黑狐，抢夺她的元丹，废除她的灵力，让她成为任何一只妖都可以欺负的存在。可她从不气馁，也从不生气，看到比她更弱小的，她还是愿意去保护，哪怕自己会死。我曾笑她心太软，可她却说，'我这不是心软，我只是不想他们过得和我一样，若我受欺负吃苦可以换的他们的开心，那么我愿意'。"
林墨辰沉默不语，因为当年他遇到的玄凝，也是这样一个人，喜欢去保护弱小，见不得有人伤心。
他一直以为她心肠软，才会如此，却谁知她小时候竟然过的这么苦。
"可世间万物，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当年她受你一饭之恩，以天归，若她要登基为狐帝，必须报你之恩，可也就是这恩情，让她烟灰云散。林墨辰，你可知道，这一年里，她一直在苦求我，不要阻止她的死亡，因为她想还清对你的因果，不想这因果落在炫儿的身上。"
他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头，但林墨辰已经察觉。
"炫儿，是那个婴孩？那个孩子是谁！"他几步上前，靠近君辞，表情带着慌乱，求证道，"你告诉我，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孩子？"
君辞死抿嘴巴，一语不发。
"你不说就表示承认了，我要去找他。"
他说着就转身要走，却被君辞一个手诀定在了原地。
"你放开我。"
"放开你，让你去找炫儿？"君辞缓慢的走到他的面前，嗤笑的说，"绝无可能，炫儿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他跟你离开。林墨辰，曾经凝儿为你受的苦，你也该尝尝了。"
他嘴里喃喃自语，念着咒语，在林墨辰的脚下，就凭空而起一个金色的阵法。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凝儿在雪山上九死一生，你若可以活着从那里走出来，我便饶了你，否则只要你不死，不管我对你做什么，都不会违背我和凝儿的言契。"
他眼中狠厉闪现，金色法阵浮起一阵狂风，林墨辰瞬间消失不见了。
"噗--"的一下，君辞又吐出一口血，双膝跪地，双手撑在地面上，不住地呕血。
"咳咳、咳咳--"他徒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脸上的笑，阴狠又癫狂，"凝儿，你别怪我，我只是想他知道真相，不想你死了，还这般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