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端正又匀称。
一头浓密的头发乌黑发亮。
看上去气质非凡。
如果非要说哪里形象不太好的话.......
他有点像鸭子。
一只刚从河里捞出来的鸭子。
光腚家伙当然就是唐北风。
他刚从孙家沟走出没多远,老天爷就突然翻了脸。
破三轮肯定是跑不过老天爷的。
唐北风的路程才跑上一半,豆大的雨点就变成了倾盆暴雨。
几秒钟不到,这货全身就湿透了。
农用三轮车没有驾驶室。
豆大的雨点在打在人脸上生疼时又遮住了人的视线。
三公里的路程,愣是被唐北风开了二十分钟才到家。
在暴雨之中淋了二十分钟,那不成一只落汤鸭才是见鬼了。
不过,唐北风似乎对自己变成落汤鸭没什么郁闷的。
他站在门后的镜子前看着反射出的那个自己发着呆。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喜欢窥视裸体的神经病患者。
还是看自己裸体的那种。
镜子中的那个自己很熟悉。
熟悉的五官、熟悉的发型、熟悉的体型以及熟悉的气质。
但在熟悉之中,唐北风又能感觉到一种不熟悉的东西。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哪里似乎变了。
不过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脸还是那张脸。
身体也还是那个身体。
唐北风静静审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没有看出个所以然。
他平视、低头。
如果要说哪里变了,好像就是因为淋了雨似乎能当鸭子了。
不过感觉似乎也不是因为成了落汤鸭。
唐北风的眉头轻轻皱着。
“叮叮叮...”
雨点滴落的声音在一阵阵轻响着。
混合在雷声和暴雨的声音中显得清脆而又动听。
“叮叮叮...”
在一阵阵连续又很有节奏的声音中,唐北风忽然意识到自己哪里不一样了。
他发现,自己似乎变得...
变得聪明了。
唐北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眼睛上蒙有一层薄雾。
但现在,那种薄雾不见了。
“叮叮叮...”
雨点在连续的滴落着。
唐北风认真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着。
眸子,还是那双眸子。
但那双熟悉的眸子中却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唐北风有一种晦涩的明悟。
他大概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感觉到自己变了。
3875乘以25.
正常来说,他是绝对算不过来的。
但今天,他却瞬间就知道等于多少。
感觉。
一切都是因为感觉。
似真似幻又飘渺不定的感觉。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那种感觉,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但那种感觉,却又实实在在发生了。
感觉到自家小姨要得大病,感觉到今天在孙家沟能碰到生意。
甚至能够感觉到数字的变化。
暴雨来的快,去的又急。
不知道什么时候,暴雨暂歇变成了淅淅小雨。
“叮、叮、叮...”
雨势转小,雨点落入房间的速度也跟着变缓。
滴落的雨水和接水的铜壶碰撞时,声音的节奏和韵味似乎也不同了。
壶中已有水。
不多。
屋梁上渗入的水变少。
“滴答、滴答...”
又是一种声音。
唐北风若有所思。
转身,静静看着雨水一滴又一滴滴入铜壶。
他莫名其妙想起了《道德经》的开篇。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既然道,并非指一般的道。
那他命名的感觉是否也并非一般的感觉。
从虚无的角度,看不见这种感觉。但从实有的角度,可以看到他的踪迹。
有还是无?
唐北风有些懵。
不过转瞬,他又展颜一笑。
他再次有了一种明悟。
“叮叮叮...”
雨水滴落的声音再变。
变得似乎成了某种带着节拍的音律。
而那一声又一声悦耳的音律,又似乎化为了一个又一个字符。
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