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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悦城地势广博, 虽然和府在城中心, 但耐不住芬芳两姐妹活泼好动，见天儿带着蒋芸婕东奔西跑，一忽儿西郊爬树掏鸟窝，一忽儿南郊下水摸鱼，或是北郊纵马奔驰，或是东郊比武射箭。
一天下来，整个人都累坏了, 倒头就能睡到大天亮。才将将两个月，芸婕长胖了，也黑了, 精神气倒是更好了。
唯一叫她失望的，则是分别三个月，那楚哲瀚竟是一封信, 一丝消息都没给她。倒是唐亭民时不时寄来一封信, 只信中也不过寥寥数语，说是一切都好。
失望之余，倒是也能理解他们, 洛城与悦城相隔太远。楚哲恺虎视眈眈，中途若是出什么岔子, 信件被截了去，总是不好的。
不过闲暇无事，蒋芸婕便坐在院中咬牙切齿，深觉楚哲瀚那个混蛋, 定是把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否则怎会只字片语都没有呢？
初夏的雨不停歇，芬芳两位姑娘倒是安静了些，每日只过来闹芸婕半日。
蒋芸婕坐在廊下，看着天空泼下来的雨，时不时还溅到她身上来，凉丝丝的，倒是舒坦。
飘雪撑着伞过来，也不靠近，只收了伞，拍了身上的雨水，这才走过去蹙着眉说道：“殿下，雨一时半会不停歇，水都要浸到廊下来了，进去歇着吧？”
蒋芸婕摇头说道：“回去也是歇息，里头闷，不舒坦，这儿才舒坦。你别担心了，这样的雨闻着格外清新呢。”
飘雪也没有深劝，去后头取了外裳来给她披上。
外头传来一阵声音，是银铃撑着伞急匆匆的往里跑，泥水溅满了她的裙摆，她犹不知，跑得甚是匆忙。
她跑进廊下，收了伞放到一旁，便又一脸焦急的走过来。飘雪急忙拦住她。
“做什么这般匆忙？你身上都是雨水，去一边拍打了再过来。”
银铃愣一愣，随意拍打了几下便走过来，低下身子说道：“殿下，殿下，奴婢……”
蒋芸婕给她倒了杯茶说道：“何事这般慌张？我许久都不曾看你这副模样了。”
银铃瞧了瞧四周，只柳絮在不远处拿一个瓶子接雨水。近处就她们三人。
她迟疑片刻压低声音说道：“殿下，奴婢刚刚出去，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洛城那边的……”
蒋芸婕坐直了身子问道：“是太子殿下的？”
银铃点点头说道：“听闻……大周公主到了洛城，是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的。”
不止蒋芸婕，便是飘雪也白了脸。大周使者要来的事儿，是去年年底便定下来的，不过使者来访实属正常，也并没有什么人在意。
可大周公主做太子侧妃，这个意义可就不一样。更何况算算时间，正是蒋芸婕来悦城前后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太子殿下很有可能是故意的，蒋芸婕是主动求去，楚哲瀚却不曾挽留，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飘雪咬着嘴唇，抖抖索索半天，蹲下扶住蒋芸婕的手臂，说道：“殿下别担心，太子殿下想来就是怕您难受，这才觉得您来悦城比较好……不过是个侧妃而已。太子殿下心中是有您的……”
虽然蒋芸婕没明着说，但她身边这几个宫女都不是吃素的，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有，早早的就知道自己主子与太子殿下的关系。
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她们心中当然也是替自己主子着急。不过飘雪究竟比银铃要持重许多，当下想的是先安抚主子的情绪。
银铃有些不乐意，噘着嘴说道：“虽然将来太子殿下继承大统，总是会有后妃的。但是大周公主与旁人不一样……”
飘雪轻轻推了推她，她急忙闭嘴，低着头不再说话。
蒋芸婕脑子有一阵子放空，大周公主？前世好像没有这回事啊。有她也不记得了，前世这时候，楚炎真刚死，楚哲瀚与楚哲恺闹得正凶，她一心都想着怎样复辟，哪里还能注意到其他的。
不过楚哲瀚要纳大周公主为侧妃？这倒是不像他的性格。虽然她不明白，为何今生楚哲瀚彻底拒绝了喻娅蓉，但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的楚哲瀚，是都不愿拿自己当政治的筹码的。
飘雪见蒋芸婕愣神，心中更是担忧不已，又说道：“殿下，再说了，银铃她是道听途说，太子殿下远在洛城，消息传到悦城来，都不知道过了多久，变了多少样子。”
蒋芸婕闭上眼，前世楚哲瀚迫不得已才去了喻娅蓉，今生他连喻家都不顾，又何必在意大周公主？前世除了喻娅蓉，楚哲瀚的后宫，哪一个不是她逼着他纳的？
没有听他亲耳说，又没有亲眼见到，她怎会去相信？
这样一分析，蒋芸婕心中那无名之火便下去了。她目光锐利看向银铃，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银铃懵懂的看着她，愣怔片刻回过神来，说道：“这个奴婢倒没太注意。但这里不是宫里，奴婢以为这样的谎言没必要，所以也不曾怀疑过。难道，这是有人故意的？”
蒋芸婕勾勾嘴唇，点了点头，伸手招来柳絮与铜铃。
蒋芸婕等飘雪把经过说了一遍，分析道：“若此事是真的，我们院里没一个人知道，说明什么？”
飘雪说道：“定然是说明，太子殿下不让人传消息给您，故而和府上下全都瞒着您。”
银铃恍然大悟，又惊讶的说道：“若此事是假的，便是有人故意传假消息过来。奴婢得了消息只顾着来报于殿下，压根没想到个中缘由。”
何止是她没想到，若是前世的蒋芸婕，不懂得分析利弊，心中对楚哲瀚也不曾信任，可不就马上陷入怀疑，只恨不得立刻回了洛城，或是写信去闹个天翻地覆。
果然是算明白了，楚哲恺那群人，算准了她是楚哲瀚的软肋。她在悦城和家的保护下，不可能受伤害，他们便想出这样的法子，乱她的心，可不就是乱楚哲瀚的心？
银铃恼怒的站起来说道：“殿下，奴婢这便去禀了老夫人，叫她将那两个丫鬟找出来，狠狠训斥一顿，看背后是何人在捣鬼！”
飘雪忙拖住她说道：“银铃，怎的来了悦城，你性子也越发冒失？殿下自然是有殿下的想法。”
银铃这才回过头看向蒋芸婕。
蒋芸婕点头说道：“去老夫人那里是必要的，但不是现在，晚一点我自然会去，还要你们陪着我做场戏。”
“既然是想叫我吃心，我便好好的吃一回。只是你们觉得，那真凶能找出来？”
柳絮问道：“什么真凶？”
蒋芸婕说道：“能传递消息进来，当然不是两个丫鬟而已。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银铃与我关系最为亲近，得了此消息，定然是最心急的。”
四人一起点头，若是飘雪，她能冷静自持，先分析一番，而假如是柳絮，说不准当下就调查那两个丫鬟。谁都不如银铃合适。
蒋芸婕继续说道：“所以，我怀疑我身边有内鬼。”
柳絮说道：“内鬼？和府的丫鬟怎么会出现内鬼？他们的手，竟然伸得这样长了？”
蒋芸婕摇摇头说道：“不，不是和府，而是从洛城过来的人里面有内鬼。并且他们手伸得不够长，否则你们主子我此刻即便不是危在旦夕，也定然受了不小的伤。”
几人若有所思。蒋芸婕看向柳絮与铜铃，说道：“你们有功夫，我要你们想法子监视所有我们从洛城带来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整个院子，便是姜嬷嬷我都不相信，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们。”
柳絮蹙眉说道：“殿下，这事儿奴婢去办，铜铃留在您身边……”
蒋芸婕喝了口茶笑道：“留在我身边？留在我身边的话，他们怎么能露出马脚呢？”
飘雪最先反应过来，摇头说道：“殿下不可，您是打算拿自己当诱饵吗？殿下万万不可啊。”
蒋芸婕冷笑道：“若不引出来，岂不是让人更不安生？放心，有太子哥哥的暗卫，我不会有事的。”
唯一庆幸的是，来悦城的时候，楚哲瀚给那样多的侍卫，暗卫却是背地里给的，而且，她从来没出过事，故而暗卫也只几个亲近的宫女才知道。
当天晚上，蒋芸婕眼睛红彤彤的，带着飘雪与银铃，冒着暴雨去到老夫人房里，一去便哽咽着不能开口。
老夫人心中咯噔一下，忙问道：“殿下这是作甚？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悦城规矩不大，老夫人从来也不要求晚辈晨昏定省，因此院里此刻只有她一人。但是蒋芸婕来的时候，阵仗实在是大，大房二房自然是都惊动了。
等两位少爷，两位夫人走进来，就听见芸婕期期艾艾的声音：“外祖母，太子哥哥他……他是不是要纳娶大周公主？”
老夫人心中一惊，责备的目光看向进来的两双儿子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