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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没过多久, 楚炎真带着后宫高位嫔妃与子女, 全都去了别宫避暑，只留下楚哲瀚一人监国。
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之前好歹名义上是祁阳王监国。如今静安王与祁阳王都被带走了，只剩下太子一人监国。
楚哲瀚大刀阔斧，从前追随楚哲恺的本就被打压得厉害，如今更是被楚哲瀚处理得七零八落。他们的计划没一个成型的，而楚哲瀚的势力日渐增加。
楚炎真眯着眼靠在躺椅上, 身边是温柔似水的成妃。他摸着成妃的脸笑道：“萍儿，你跟着我，也有好多年了吧？”
成妃低头应了：“是, 皇上，臣妾跟着皇上已有十七年了。”
楚炎真唔了声：“皇后与珍妃都是悦城长大的姑娘，性子粗枝大叶, 你是第三个入府的。我还记得, 你是我母亲一眼相中，母亲说我身边，就缺你这么个细致入微的夫人。也的确是如此, 你入府的时候，瘦瘦小小的坐在那儿, 我舍不得碰，又忍不住不碰……”
成妃红了眼眶，低头小声说道：“臣妾也还记得……当时在将军府，您总是告诉她们, 说臣妾与她们不一样，臣妾是洛城的女子，要她们让着些。”
楚炎真嘘一口气说道：“是啊，你是洛城的姑娘，如水一般，如瓷器一样，我生怕她们大大咧咧，一不小心将你磕了碰了。便是有什么事情，我也总是护着你的……”
他咳嗽几声，看着眼前的药，说道：“这药好苦啊。”
成妃手一抖，拿起勺子舀了两勺子药，迟疑片刻，还是将药碗端到楚炎真跟前，说道：“良药苦口，皇上还是……喝了吧。”
楚炎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成妃心中忐忑，竟连一旁压药的蜜饯都忘了拿。楚炎真喝了药，将药碗重重的放下，伸手指了指蜜饯，成妃这才反应过来，捧了碟子上前，服侍他吃了。
楚炎真靠在床上喘着粗气，说道：“这药真苦，喝了也没见好。原以为来别院休养，身子会好些，没想到却越来越严重……”
成妃低着头，眼神晦暗不明，只兜自替他掖被角。
楚炎真摆摆手说道：“这样热，不要给我盖这么厚，是不是你也觉得朕快要死了？所以认为朕会冷？”
成妃吓了一跳，连连摆头，强自镇定的说道：“怎会，臣妾怎会这样觉得？皇上，您好生养病，身子自然会越来越好的……”
楚炎真深深的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沉：“几个孩儿里面，朕最看重的是瀚儿，最喜欢的却是娴儿。她模样像你，柔柔弱弱的，性子也像你，朕总怕漪儿霸道欺负了她……现如今她有了好归宿，朕也算放心了，只是娴儿心气太高，朕实在是担心她……”
成妃忙道：“皇上不用担心娴儿，娴儿贵为公主，皇上您有朱状元这个乘龙快婿，应当高兴还来不及呢！”
楚炎真侧头看了看她，笑道：“是么？那……朕若是死了，谁能护着她？”
成妃眼皮子一跳，勉强笑道：“那……下一任君王是娴儿的哥哥，自然是会护着她的……”
楚炎真呵呵干笑两声，侧头看着她说道：“是啊，朕死了，还有其他人护着她。若是……其他人不护着她呢？”
成妃吓了一大跳，忙跪下说道：“皇上，皇上说什么呢？皇上万岁万万岁，万万不可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楚炎真躺在床上，目视着床幔，微微风吹过来，床幔也微微的晃动：“珍妃日日礼佛祈福，皇后亲手熬药端药……可是她也不知道，那药并不能救朕的性命，反而是朕的催命符……”
成妃抖抖索索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楚炎真又道：“今夜，本就是朕的死期。静安王不仅要朕的命，还要皇后与瀚儿的命，对不对？”
成妃害怕极了，左看右看，看到一旁的桌上有一把剪刀，她急忙抓在手上，冲着楚炎真就要刺过去。
楚炎真说道：“你若是刺死了朕，岂不是功亏一篑？到时候娴儿怎么办？”
成妃顿住手，抖个不停，摇摇头说道：“不……不……一会儿皇后就要来了……是她杀的您，是她……是她……”
嘴里这样说，她心里却明白，没用了，一切都没用了。一名侍卫从帐后走出来，轻而易举的夺过成妃手中的剪刀。
成妃跪在地上呜呜哭泣起来，又抬起头说道：“不，不……皇上，是静安王，不错，是静安王，是他让我这么做的，是他……”
楚炎真只扬了扬手，侍卫将成妃嘴巴堵住，拖到后头去了。
不多时，皇后便过来了，她皱眉看着只楚炎真一人的房间，桌上放着喝完了的药碗。她蹙着眉头说道：“不是说成妃来这儿陪着您的吗？药喝过了吗？”
她见着楚炎真没说话，忙上前去左看右看，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前阵子萧大人说寻了个江湖郎中，您偏就不肯信。就臣妾看啊，还是可以试一试，郑太医给您瞧了这么久，吃了这样久的药，怎的一点都不见好啊！”
她端起桌上的药碗顺手把桌边的药汁给擦了，准备出去喊个人进来收拾收拾。
楚炎真呵呵笑出声，问道：“瀚儿怎么样？”
皇后眉头一竖，刚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将药碗放下，回头说道：“皇上您就别管了，瀚儿便是有事，瑞儿也能帮着处理。您现在好生养病才是要紧的。”
楚炎真咳嗽几声点了点头，说道：“多事之秋，瀚儿担子重大，我怎么放得下……”
皇后没做声，瞧着他额上细细密密的汗，忙取了汗巾给他擦汗。
楚炎真说道：“漪儿呢？”
皇后叹了口气：“那孩子不听话，臣妾不过多念叨几句，给她寻驸马的事儿，你竟然偷跑出去了……也是臣妾最近没什么精力，没好生约束着。”
楚炎真噗嗤笑起来，说道：“你哪里是念叨几句，怕是日日念叨，念叨得她都烦了吧。”
皇后白他一眼，脸儿微红，他们许久不曾这般闲话家常了。
楚炎真说道：“唉，不管孩子长多大，做父母的，总是有操不完的心呐！”
皇后听了这话，伸手握住他的手说道：“皇上，如今最要紧的，是您的身子，儿孙自有儿孙福。等您身子好些，咱们回宫，给漪儿选个最好的驸马！”
只是说完这话，她整个眼眶都红了，皇上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前些日子郑太医才说，皇上是活不过这个夏天了。她再也忍不住，趴在楚炎真身边呜咽起来。
楚炎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摸不到头发，自她当了皇后，处处要强，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华贵精致的。可从前他怎么看不出来，这些华贵精致，都是为了给他这个半路皇帝撑面子呢？
皇后没有呜咽多久，便坐起身，讪笑起来说道：“臣妾……臣妾是想着漪儿的事情……”
她背过身子去整理妆容。
楚炎真心中明白，她怎会是哭漪儿，分明是哭他。他长叹一口气：“那时候金戈铁马，你与我相携而进，杀敌与阵前，毫不退缩。倒比现在要快活多了……”
皇后沉默半晌，深觉皇上这是病入膏肓，怀念起过往来。便回过头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炎真，不管是什么时候，我与你都在一起，并进向前。”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阵喧嚣，皇后惊讶得站起来，便见着楚哲恺带着一支精锐护卫冲了进来。
皇后眉头一竖，怒道：“静安王这是作甚？难道不晓得你父皇要好生歇息吗？”
楚哲恺左右一看，没见着成妃，心中有些诧异，却也没做多想，只说道：“皇后，你为了皇位竟敢弑君，该当何罪！”
皇后愣住了，回头一看，却见楚炎真脸色潮红，眼神微眯，看样子已经昏了过去。
郑太医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毫不犹豫上前给楚炎真探脉，又焦急的说道：“臣给陛下的药越来越重，为何陛下身子丝毫不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
有内侍轻笑着取了药碗过来给郑太医查看，又有内侍出去寻了药渣进来。
郑太医看了看，蹙紧眉头说道：“这药不对，这药被换了，这种毒药，乃悦城那边特有的，臣年轻的时候在军营中就见识过，一般人很难查出来！”
皇后摇头说道：“不可能啊，这药是本宫亲手熬制，又是本宫亲手端至皇上塌前的……莫非是成妃？一定是成妃，刚刚便是她服侍皇上用药的，来人……”
郑太医赶紧说道：“不，这药绝不是今天才被换的，想来是被换了有些日子了，皇上的毒才会这样深……已经不得救了。”
立即有侍卫上前，恭恭敬敬的对楚哲恺说道：“静安王殿下，属下等已经查到了，是皇后下的毒。”
皇后瞪大了眼：“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侍卫首领勾起嘴唇冷笑道：“皇后娘娘刚刚说过的，药是您亲手熬制，且是您亲手端过来的。而且属下等刚刚随内侍去取药渣，是娘娘您的贴身嬷嬷阻拦属下，不允许属下带走药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