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熟悉的名字再度让她恍了神。
父亲……就葬在莞夕墓园。
初晚咬了咬下唇,忽地深呼吸,在停站时下了车。
今天的风很冷,昨夜激烈的雨意犹未尽,又下起了绵绵细雨。乌云也压得人心里沉甸甸的,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显沉重。
初晚平静地迈上阶梯,找到了父亲的墓碑。
注视片刻,她缓缓地鞠了一躬,轻唤:“父亲。”
父亲。
淡淡的语气,再无往日的埋怨和敌对。
也再无执意要向他证明的固执。
“父亲,我来了。”
父亲死后,她一次也没来过这里。
她微笑着,手划过墓碑上的几个大字,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最后,她点了下头,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
“父亲,谢谢你。”
她感谢父亲,无论好的坏的,正因此才成就了如今的她。
释怀,放下,感觉真的很好,如果不是景潇,可能她现在还在与证明作斗争。
景潇……
她又想他了。
旋即她笑了下,更加坚定了要回去的想法。
那位高僧在一个很偏僻的寺庙,现在好像已经没人去了,初晚到的时候见满园的杂草和破旧的小屋,不禁心底发虚。
她小心翼翼走进荒凉的院子,地上的枯树叶和断木枝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让气氛越发的诡异。小屋的门虚掩着,初晚贴上耳朵,想听一听里头有无动静。
突然——
“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道微弱又沧桑的声音。
初晚身形一顿,推门进入,那扇门摇摇欲坠,发出嘈杂的“咯吱”声响。
就是一间普通的小屋,屋内乱哄哄的,光线很暗,只有一张小床的一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位年迈的老人,他阖着眼,脸庞枯瘦,长长的头发和胡子都似是常年没洗,粘满了灰土,乱糟糟缠在一起,活脱脱像个招摇撞骗的糟老头子。
初晚心底更虚,试探着往前,“……玄明师父?您好?”
他一声不响,仿佛没听到她说话,初晚继续靠近,“师……”
突然被他飘渺的声音打断:“你最近接触过一缕散魂。”
玄明师父慢慢睁开眼,此时初晚才发现,他虽然浑身上下都很邋遢,那双眼却亮得惊人。
初晚怔了下,不解,“散魂?”
“一缕附身在物品上的散魂,魂散,物碎。”
初晚瞬间想起了那枚玉佩。
她心头一紧,乍然涌现出疯狂的希望,扑过去加紧询问:“那……接触了会如何?”
玄明师父再次闭上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的双唇微动,有声音从他唇间流出,初晚凑近,才听见他在神神叨叨地喃喃:
“世界有所变动,魂魄碎裂相融,时空缝隙开启——”
“……”
“世界有所变动,魂魄碎裂相融,时空缝隙开启——”
“玄明师父?”
他仍在自言自语,像是已然进入忘我境界,初晚怎么唤也唤不醒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想来得不到更多的答案了,便鞠躬告辞。
就在她即将迈出屋子时,背后又传来声音:
“小娃娃,你的时间不多了。”
初晚猛地顿住,豁然转身,紧张道:“您什么意思?”
那人却又再次开始重复一遍又一遍的念叨。
初晚深皱着眉,伫立许久,末了轻声叹息,鞠躬,离去。
世界有所变动,魂魄碎裂相融,时空缝隙开启……
她的时间不多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
初晚恍惚地回到市里,思绪乱的像一团缠绕的麻绳解不开。她揉了揉眉,在街边坐下,打开微博。
作者没有回复,也是,她一个陌生人,又这么突兀要求。初晚深深叹气,又发了几条——
[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再写作了,我只想跟说你,请你千万不要放弃。]
[我能和你见一面吗?]
发出去后才发现更唐突了,她一阵懊恼,连忙又发了条: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她顿了数秒,打字的手指停在屏幕上方,半晌,她微微一笑,缓慢又郑重地打出一行字: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带给我的世界。]
发送。
关上手机。
她仰着头,迎着洒落的阳光缓缓站起,深呼吸。
稍稍定神,她去买了碗面当午饭,看着旁边的醋和辣酱,又有些惆怅。
她甩了甩脑袋,揉了揉泛红的眼睛,没什么食欲,但她还是强迫地往嘴里塞了几口。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提示音,初晚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
原作者……原作者居然回复了!
她的心脏突突跳,手都在哆嗦,颤颤抖抖地打开——
[谢谢你,我很高兴你能喜欢。]
[不是我不想写了,是身体不允许了。]
初晚急忙回:[你没事吧?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她心急如焚的等着,忐忑不已,过了几分钟,总算收到了回音,内容却让她不敢置信——
[你来找我吧,我给你地址,也好,我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
狂喜涌上心头,初晚瞬时跳了起来,剩下的大半碗面都没吃,狂奔着夺门而出。
作者给她的地址是某个医院。
初晚收到信息时心里就一个咯噔,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而在她到达后却没在病床上看到人的时候更加慌乱,忙抓住路过的护士询问。
“请问一下,这个病床上的姑娘去哪了?”
护士面色沉重,惋惜轻叹,“她刚刚突然休克,进手术室抢救了……这小姑娘命不好啊,绝症,没多少日子……诶!你怎么了!”
护士惊讶地扶住陡然往下倒的女人,焦急问:“你没事吧?要不要……”
“不用,我没事。”初晚无神地推开她站稳,跌跌撞撞地走到床边,猛地倒在椅子上。
她忽地明白了玄明师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