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苏瑶说了那番话后, 秦铮就消失了。
苏瑶觉得, 他多半是被她肚子里的孩子给吓跑了。
不像之前的假孕, 虽然也是计划之中，但她这次是真怀孕。
下决定前她想了许多，无论如何她离开的想法都不会改变。
而之所以再生一个, 一是为了绊住秦铮，而另一个原因则是想给糕糕留一个伴。
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她最多也只会在这个世界待到百年之后，她想给糕糕留下一个兄弟姐妹, 做她的依靠，以减轻她的愧疚。
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
过了三日，秦铮依旧没什么动静, 苏瑶打算山不就我，我就去就山。
她现在可是孕妇, 需要被关爱。
意思意思地挑了些瓜果, 没让人跟着自己端着去了秦铮的小院。
进去的时候苏瑶还特地瞧了之前那位南疆公主住的院子, 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听说人心如死灰, 第二天便回南疆去了。
对此，苏瑶只是唏嘘, 她查这位公主的资料时，就知道她早已暗恋秦铮多时，可惜就是不肯说出口。
有时候明明离幸福很近, 可有些人偏偏就是要磋磨等待，直到机会耗尽，也没求到结果，留下一生遗憾。
说实话，她从不可怜这样的人。
到了秦铮房前，苏瑶扣响房门，不过片刻便听到里面说请进。
推开门，便看到秦铮一袭玄色衣袍，修眉俊目，神情怔然地坐在琴案前，一动不动，周身无端笼罩着一层郁色。
看来是还没想通。
苏瑶心下叹气，面上却不太开心地走到秦铮面前，低声唤他。
秦铮看到苏瑶愣了愣，开口，嗓音微哑，“怎么过来了？”
苏瑶挑了挑眉，没说话，将手里的水果拼盘放到桌子上，然后死皮赖脸地拉开他的手坐到了他的腿上。
“你三天没来看我了。”开口便是抱怨，像是遭到丈夫冷落的小妻子。
秦铮抬眼，黑色瞳孔微缩，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没得到回应，苏瑶也不生气，伸手从果盘里捻了一瓣橘子，喂到他嘴边。
“不开心的话，吃一瓣甜甜的橘子会不会好一点？”
秦铮看了眼橘子，抬眸，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的笑涡，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难受。
伸手握住她的手，缓缓放下，秦铮神色平静，“瑶瑶，这几日我想了许多。”
苏瑶收起笑意，安静地等他下文。
“人的一生中有许多执念，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此生未有贪嗔痴，却尝尽爱憎恨。”
“瑶瑶，你不爱我，我不逼你。情之一字，强留无果，只会徒生怨怼。”
“此番行事，我本只是想要一个结果，可临到头来，回望往昔，是非错对，早已分辨不清。”
“你说能不能再让你相信一次，如今这个答案我却是不敢给了。”
“所以呢？”苏瑶听完，意外地很平静。
秦铮望着她，目光融融，一如初见。
“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放屁！
苏瑶缓缓低头，轻声问：“那孩子呢？糕糕还有肚子里的宝宝，你都不要了吗？”
“我此生不会再娶，我会和你一起扶养糕糕长大，至于肚子里的宝宝，你若是想要，便留下，我会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苏瑶抬眸，语气轻嘲，“我若是不想要呢？”
秦铮眼睫微颤，低声道：“现在月份还小……”
“我知道了。”苏瑶猛然从他身上起身，动作间带翻了盛满水果的果盘。
秦铮目光扫过她脚下，后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也不多说什么，这个孩子，你不要，我要！”
苏瑶眼里带泪，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秦铮看着人离开，黑色瞳仁渐渐转深，从始至终未有任何动作，只是过了良久才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爱别离，求不得，若是我……非要求呢……”
苏瑶气冲冲地离开了秦铮的院子，走了一半，神情懊恼地停了下来。
难道是她用力过猛，让他忽然想通，豁然开朗，不再执着于爱恨，转而四大皆空？
真这样，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慢吞吞地走回宫殿，苏瑶正琢磨着别的办法，系统却忽然响起一声好感值播报。
【好感值，超出控制，无法计量。自动折算中，折算率百分百。能量状态，锁定。】
【请问宿主是否接受验证？】
苏瑶的动作猛然停住，看着系统空间能量版面上忽然窜出的巨大能量数字，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开挂了？这能量哪来的？什么叫好感值超出控制？
一大堆问号浮现在苏瑶脑袋里，执行任务多年，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是好是坏。
点了点能量面板上那庞大的能量，灰色的，锁定状态无法使用，但却是真实存在的。
外面的蓝色面板上只有是否接受验证的字样，却没有任何提示。
苏瑶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要是验证很难怎么办，完成不了她会不会永远也回不了联盟了。
可若是完成了的话，这些能量完全足够修复她的系统了，她就可以很快就回到联盟……
巨大的能量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苏瑶犹豫良久，最终狠下心选择了接受验证。
她从头都不是畏头畏尾的人。
蓝色光板瞬间变换，上面只有一句话。
【为他生，为他死。】
没了？什么鬼？
苏瑶一脸懵逼地看着任务面板，明明每个字的意思她都明白，偏偏组合起来就完全不懂。
为他生，为他死？这是什么验证任务？难不成是要让她为他死？可她死了还怎么去得到能量！
怀疑自己又被系统坑了的苏瑶很烦躁，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小桃便过来寻她，说是侍卫来报，龙庭王来了。
哦，龙庭王就是霍云，霍晏继位后，理所当然地封赏了他的兄弟。
听到霍云来了别宫，苏瑶有些微诧异，想了想便把验证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带着人去了会客花厅。
她与霍云上次相见，还是在宫里，这位霍家大哥明里暗里地劝她让霍晏纳妃，两人不欢而散。
还是初相见的那副轮椅，背对着她，瞧着视线像是在看堂前挂着的那副观音像。
“大哥怎么过来了？”苏瑶走近，神色淡淡道。
霍云闻身，推着轮椅转身，目光在苏瑶脸上停留片刻，然后颔首道：“皇后娘娘，跟臣回宫吧！”
“回宫？”苏瑶挑了挑眉，嘴角轻扯，“大哥难道忘了，我是奉旨出宫祈福，无诏不得回宫。”
霍云：“娘娘可知长渊新封了贵妃，宠爱无比，如今更是有了身孕？”
苏瑶移开视线，瓷白的脸上看不出神情，“知道又如何？”
“娘娘难道就不生气吗？”
苏瑶抬眸，凄然一笑道：“生气？我生气又能怎么样呢？他是皇帝，三宫六院本就是常理，我又有什么资格跟他生气。”
看着这样的苏瑶，莫名的，霍云心底泛起一丝苦涩。
得知长渊让她出宫祈福的时候，远在焚珠的他心里便升起一丝诧异，后又传来长渊新封了贵妃的消息。
莫名地，让人准备了行装，有些急不可耐地往泽阳赶，进了宫便去问长渊，为何这样做。
却不想他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罢了，若是大哥喜欢，就赏给你怎么样？”
他很生气，什么都没想就打了他，继而便决定来行宫带苏瑶回去。
以前他不赞同长渊独宠一人，如今他不再把苏瑶当做唯一，没想到他却会难受。
“你们是夫妻，又是帝后，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就好。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你难道也不为糕糕想一想吗？”
闻言，苏瑶神色微动，像是有些动摇。
霍云见了，继续道：“糕糕是我朝唯一的公主，身份尊贵。可是你知道，再尊贵的公主，得不到父皇的恩宠，也与冷宫妃子无异。你难道要让她在偏远的行宫度过此生吗？”
苏瑶抿了抿唇，缓缓道：“我考虑一下，天晚了，大哥一路舟车劳顿，我让人带你去休息。”
知道苏瑶被自己说动得差不多了，霍云也不再多说，免得惹她反感。
点了点头道：“我等你的答复。”
……
回到宫殿的苏瑶让人备了热水，泡了个澡解乏之后又去了书房。
取了纸笔，研墨书写一阵。
过了一会儿，收了笔。
墨迹尚未干涸的纸张上，“和离书”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演戏演到底，既然已经对秦铮表露心迹，她与霍晏的夫妻关系说什么也该结束了。
本来打算先搞定秦铮这边再来解决这件事，可现在秦铮这边有点玄乎，她暂时不知该如何下手，便只能将计划提前，走一步看一步了。
翌日，苏瑶很快便给了霍云答复，说是愿意随他回宫。
霍云很高兴，立马让人整理行装，即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