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刘胥
这边, 顾之深吩咐完过了不久, 尤道一就带着李琳、何晏、刘大卯等人赶到了。
他们进来时, 完全看不出面前的是一个病人，唯尤道一事先知情, 才能从顾之深细微神色中捕捉到他身体的微恙。
这也是尤道一忠心追随他的原因。
论年龄, 他只比顾坦之小一旬，算得上顾之深的叔父辈。论资历, 他自弱冠之年就效力军中, 跨过的刀山火海远非面前青年所及, 遇到的敌人, 亦有非人般老辣智慧的。
可他还是折服于顾之深的心智。
他鲜少见哪个青见，在面对困境时还能生出这样的冷静与判断。挫折在他面前，不是摧毁精神的武器, 反而会迫使神智重聚。
有这般素质，就是天生的领袖。
尤道一出身微寒, 家不成族, 拼门第，他永远无法出将入相，跻身朝堂。甘心埋没在乡邻也就罢了，偏他有伟大志向。
所以，一个优秀值得追随的人于他而言尤其重要。他曾经认为顾坦之是这样的人，但是错了，顾坦之没有野心且心思纯良，跨过不惑之年, 就生出远离庙堂之心。
可眼前的青年不同，他比他的父亲更犀利，比其父眼中更容不得沙子。尤道一愿意为此人，也是为自己的前途，堵上性命。
“尤先生，就这些人了吗？”
顾之深的呼唤，将他从怅惘中唤醒，他凝了片刻神，正色道：“正是，都在这里了，请将军查问。”
“好，”顾之深对李琳道，“就从你开始，把跟李琳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报于我听。”
李琳：“将军，这是为何？”
李琳钝，如果没有一个精准的方向，他回忆起来，要废一些功夫，多走弯路。
即便在场有刘大卯，顾之深也没觉得有何不可说：“我怀疑，他背后还有别人。”
那日突然拜访，一盘残局，已经值得怀疑，况他的行为举止一改往日作风，不可谓不古怪。
李琳颔首，遂回忆着将入了纪城以后与李捷每一次交流都细致汇报出来，精准到他的每一动作，以及回答时在神情上的微妙反应。
何晏和刘大卯平时跟李琳接触的少，时至今日，终于发现，他粗中有细，难怪得主帅器重，看他的眼神，也就不自觉地添上三分敬意。
然而，他给出的百条信息里没有一条有决定性作用。
接下来，作为李捷安插在顾军里的细作，刘大卯又非常汗颜地把他如何与李捷认识，如何取得信任，被委派什么任务，每一次怎么跟他手底下的人交接消息，说了出来。
奈何，李捷把一切安排得都保险隐秘，就连他自己也几乎没有出过场，更不用提他背后的人了。
顾之深冷漠地站起来，思考着走出两步。
何晏这时突然犹疑地开口：“将军…”
顾之深看过来。
“我有个怀疑，但可能算不上线索。”
“你说。”
“那天我们把人引到与敌军一街相隔的地方，”何晏边回忆边说，“敌军发现我们，正中南姑娘下怀，这五百亲卫为首的却慌了，直说道“广陵王在里面，他尚未明确支持朝廷，所以你们不能强攻”。”
听到这，顾之深“嗯”了声，心中一个猜测变得明朗：“你继续。”
“是，”何晏道，“属下原觉得，这是慌不择言，回过味来却感到不对，不说这批兵为何在众多藩王里独选了广陵王拿出来说，他们又何以知道广陵王对叛贼的态度呢，所以…”
众人交换了个眼神，已经不言而喻。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轻微的动静，李琳快速反应：“是谁！”他人已跃到了门口，旋即揪着一个影子出来。
大家向那边看去，却是魏敏。
魏敏短暂惊吓后，很快恢复镇定，他推开李琳：“你想吓死我！”
李琳退了一步，歉道：“谁知道是你啊，伤着没？”
小半月的相处，魏敏跟他家混得挺熟，谁都听得出他不是真心发难。
顾之深对一干人等道：“你们先退下，”顿了顿，“尤先生，我吩咐你的事请继续。”
然后看向魏敏，“什么事？”
魏敏上前，半跪着回答：“霍大人从京城传回消息了，田蚡罢相以后，就鲜少再出门，他的门客唯恐他失势而受牵连，皆作鸟兽散，他的许多党羽，也几乎不登门拜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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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马车再一次停到妄慈堂门口。
南谙垂下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她擦了一把沾上药渍的手，然后来到门前。
小厮下车，向她行礼。
南谙淡笑道：“怎么，今日只你一人来拿药吗？”
“非也，”小厮躬了身子，“我家公子不见好转，昨夜病情加重，我特来请姑娘，劳烦您出个诊，到府上走一趟。”
小厮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不妥，遂站在一旁静静垂手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