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澜想了想，道：“舅舅在外做生意，遇见过的人定然许多。可能是哪次参加某个府上举办的宴会，见过此人也不一定。”
“我正这样想着，但要说在什么场合里见过，却并无印象。”苏正说着，笑着摇了摇头，道：“也说不定是上了年纪，忘性大了。”然而他话音刚落，便忽的将陆芷澜拉到身旁：“小心！”
一队骑行的人自他们身旁经过，那马匹小跑着，速度并不快，然而在人群中，这群人策马前行也稍显眼了些。
“鞑子货，进城来也没规没矩的。”旁边有人淬了一口唾沫，不屑道。
陆芷澜抬眼望去，只见马上的人皆穿着皮革绒靴，落拓萧条的样子，并不与本地人着装相符。
“大约是些在边境做生意归来的人。在边疆穿着胡服做生意，更易被人接受些，行动也更便利。”苏正望着那群人，缓缓说道。
忽然，他目光一顿，恍然大悟道：“我想起在哪里曾见过那位二爷，亦或者与那二爷相似的人了。去年我带着家中商队去南疆做生意，某一日路过薛军大营时，就见一群人自薛营中出来，当中为首的男人，身上便穿着类似的胡服，现如今想起来，竟与那二爷长相十分相似。”
陆芷澜一愣，反应过来时心中大惊，“舅舅没看错吧？”她目光也看向那几个早已行远的商客，然而就在那一队人要拐过街口时，陆芷澜却看到当首马上那人，半截衣袖随风飘起，竟是少了一条臂膀的。她目光一时呆住，再仔细看时，那些人已经消失在街口。
“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便是当日，那人满脸的络腮胡子，教人看不清面庞。且当日那人神情桀骜，目空一切，是今日所见这位二爷不能相比的。”
陆芷澜回过神来，只见舅舅眉头紧锁，好一会儿，他道：“我听人说，王家这位二爷，从小便顽劣不堪，成年后也只安于去、玩乐，于生意上更是不通的，这是不是同一人还真难说。”
陆芷澜挥去心头的阴影，刻意不去想方才所见的，她道：“不如回去之后与小五通个气，该有什么防范，再做商议？”
苏正点头。两人快到客栈时，他道：“茂儿在四公子房中，我借由去将他带回，顺便与小五公子说明此事，你先回房中等着，若有什么安排，我再去告知你。”
陆芷澜应了。两人刚入了客栈，便与正极色匆匆欲要出门去的王敏锌碰上。
王敏锌见二人回来，脚步顿住，道：“卫公子已离开了？”
陆芷澜点了点头。苏正道：“过几日待王公将四公子接走，我便带澜儿回去我在江陵的住所暂住。”
两人往来几句。王敏锌似乎有急事，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他身旁跟着的王敏铜，只一语不发跟在哥哥身后，只是在经过陆芷澜身边时。他突然抬头打量了她一眼。那神色中带着些探究和玩味。在陆芷澜察觉了他的视线回看他时，男人已转回了目光，阔步出了客栈门。
陆芷澜暂时回了卧房等着，傍晚用饭时，苏正带着茂哥儿回来，他告知陆芷澜，小五已派人关注了王家两位爷的动向，又着人在码头不显眼的位置安排了一辆船只，若有异常，几人便悄悄乘船离开，先去往距离距离江陵不远的汾陵。
“汾陵地处北上南下的要塞之地，往来活动的人员极其繁杂，它的城邑依山而建，但隐秘的出入城口并不少。万不得已之时，去汾陵不失为上策。”
陆芷澜犹豫道：“夫君那边……”
苏正眉头微微皱起，道：“如今这一切全是我们猜测，无凭无据，且等小五探回来的消息，再做打算罢。”
想起卫家此时处境，陆芷澜也不忍心再让卫峥分神。只盼望这这一切不过是他们多虑，那王家真的没有什么猫腻。
##
王敏锌下了马车，抬眼看向面前的这处院落。沉重的木门紧闭，门上一把生锈的大锁，与这褪了漆的房门构成了一处荒凉的景象。
他面色微凝，道：“你说人抓到了，现下就关在这里？”
跟在他一旁的王敏铜，使人将院门打开，他道：“哥哥昨夜训斥之后，我便连夜带人排查了，今晨时终于捉住了那几个昨日跟着混入城内的探子。”
王敏锌神色严厉，道：“若今次因你引那些人入城而将焱儿踪迹泄露出去，到时便是我在首辅面前求情，也保不住你！”
说完，王敏锌踏入了敞开的大门，在王敏铜引路下，入了院中正房。正房中几把木椅，并一方圆桌。圆桌上一盏茶壶和几个杯子，杯中茶水冒着袅袅热气，一派闲适景象。王敏锌目光从那桌上茶杯移到弟弟身上，他道：“人呢？”
王敏铜看向他身后的门帘，嘴边绽出一丝奇异的笑，抬首道：“就在大哥身后。”
王敏锌回身望过去，只见门帘撩起，自里屋里出来一个男人。
男人信步踱出，在看到王敏锌惊异的目光时，他微笑了笑，道：“王公，许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