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铭城看到的时候，就见她鼓着脸小幅度地嗝了两声，有一点可爱的样子。
他伸手拍了拍她后背。
沈明雀僵住：“干什么啊。”
程铭城说：“吃那么快做什么。”
沈明雀说：“我才没有。”
程铭城点头：“你没有。”
沈明雀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是敷衍自己的，哼了哼没继续解释，反正也没用。
说一顿饭就真是一顿饭。
程铭城没有多做什么，将她送回公寓。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地面积了薄薄的一层，月光照在上面，整个城市都是亮的。
沈明雀踩着咯吱咯吱响。
一直到公寓楼下，她出声：“行了，我到了。”
程铭城嗯了一声：“你回去吧。”
沈明雀狐疑地看了一眼，心想他还真淡定，居然就真的吃一顿饭，这是在追人吗？
她忍不住问：“你就没什么其他的想说？”
程铭城垂目：“说什么？”
沈明雀戳了戳他的胸膛，说：“大哥，你是在追我哎，比如说点情话什么的，还用我教？”
闻言，程铭城唇线一扯：“我想说的你不会同意的。”
沈明雀问：“说出来我听听。”
程铭城直勾勾地望着她，漆黑的眸子中星星点点的碎光，一半光影打在他的身上。
周身的气势逐渐变得压迫。
沈明雀眼皮一跳：“算了你不要说了。”
她觉得没什么好话，而且很危险的样子。
“是你让说的。”程铭城忽然笑了一下，不甚明显，声音略沉下来：“雀雀，我想吻你。”
他倾身靠近她，和她鼻尖不过一厘米的距离。
沈明雀被陡然放大的脸惊到。
程铭城看她睁大眼的模样，一双眼里清澈潋滟，水光粼粼，教他移不开眼。
他提醒：“怎么不呼吸。”
沈明雀这才回过神来，后退一步，即使如此，两个人呼出的气息依旧交织在一起。
“你想都不想。”
沈明雀放话。
程铭城直起身：“我只是说实话。”
“说什么说。”沈明雀想起微博上的那些段子：“程总但凡多吃几粒花生米，也不会这样说。”
“……”
程铭城对于这些流行用语并不是多了解，但并不妨碍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他认真说：“我会等你同意。”
“做梦。”沈明雀转身就走，走出几步还不忘回头狠狠威胁：“不准梦见我。”
等她的身影消失后，程铭城才轻轻一声笑。
梦又不是他控制的。
回到公寓里，沈明雀忍不住一声大叫。
从家里回来的两个室友听到动静，出来问：“……大晚上这么叫，你没事吧？”
沈明雀恢复正常表情：“没事。”
原来她们回来了，她和这两个室友关系平平，在公寓里都要注意，免得自己的黑历史被传播出去。
第二天沈明雀是有工作的。
推理综艺虽然快开播了，但是还剩两期没有录完，所以她要过去拍摄，场景已经搭建好了。
这次的是一个孤儿院场景。
因为拍摄是第二天开始的，所以她今天会住在酒店里，距离搭建的场景并不远，但其实有点偏僻的。
当晚程铭城到的时候，电梯门在一楼打开，两个工作人员的议论声还没停止。
“她今晚吃的好少。”
“她是模特啊，身材最重要，怎么能多吃，胖了工作可就没了，同样的体重，人家比我们高了二十厘米。”
“好辛苦——程总好！”
见到电梯外的程铭城，两个工作人员连忙止住话题，一直到他进了电梯还忍不住回头偷偷看。
“程总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啊……”
一般投资人都是不会去节目录制的地方的，他们这节目录制了这么多次，看到程铭城的次数都数不清了。
电梯一路向上，最终停下。
沈明雀和小陈站在走廊上，小陈正一板一眼地说：“沈姐，是您自己说要控制的，昨天您是不是又吃多了？”
沈明雀心虚：“就多吃了一点点。”
小陈觉得这话等同于假话，说：“如果真饿的话，要不我让准备点沙拉当宵夜？”
“去他的沙拉，我才不吃。”沈明雀骂了一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陈面无表情，她觉得网上说得对，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能打败复读机的，大概就是禁止套娃了。
沈明雀想起昨天的罪魁祸首，又补充：“去他的狗男人。”
电梯门忽然打开。
沈明雀话音刚落，一抬头就看见电梯里的程铭城。
她脸上还带着绯红，可能是气红的，灯光顺着背后打过来，映的皮肤白得发光。
一瞬间，气氛凝住。
沈明雀表演了生动形象的京剧变脸，眨眼间就从气愤变成高贵冷艳的表情：“是程总啊。”
还丢了个眼神过来。
有那么几秒，程铭城觉得她可能下一句就不是狗男人，而是点名道姓“去他的程铭城”。
走廊上过于安静。
小陈再次充当背景板, 移开目光，假装自己什么看不见，省得事后被灭口。
程铭城轻咳一声：“晚上吃的很少？”
沈明雀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答应程铭城的时候压根没想起自己今天还有这综艺的拍摄, 所以才反应过来。
程铭城安抚开口：“只有一天不会看出什么的，体重也不会长出来。”
沈明雀摇头：“你不懂，该长的很快就会长，我现在吃了, 明天绝对比今天看着胖。”
她晚上再弄点东西喝就可以了。
沈明雀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虽然该骂的时候骂, 也只是心理上能够好过一些。
“你过来这里干什么？”沈明雀忽然问，狐疑地看着他, “你不可能在这里还有工作吧？”
这么偏僻的地方，程氏不可能在这里干什么吧。
程铭城十分坦然：“视察。”
《谁是凶手》这个推理综艺是他投资的, 他来这里看看也是符合视察的。
沈明雀哦了一声，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程铭城已经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站在她对面, 问：“你现在下去做什么？”
沈明雀说：“没什么。”
她想下去逛逛而已。
沈明雀抬眸看了他一眼，“算了，我回去准备睡觉了，程总您慢慢视察吧。”
她摆了摆手, 转身准备回房间。
小陈跟在后面，
程铭城并没有阻止，而是看她安全进了房间之后，才重新进入电梯, 去了自己的房间。
他也会在这里住两天。
沈明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也没事情干，一边做瑜伽，一边开着视频看。
等瑜伽做完已经快十点了。
她又去洗漱，然后躺床上玩手机。
群里面正在聊今天的事情。
姜以娴：【小麻雀 你昨天是不是和程总一起出去吃饭了？】
林初萤：【你看到了？】
陆尧：【睁着我的大眼睛等待真相。】
姜以娴：【我没看到，今天周启淮来我店里提到了这个，问我是不是雀雀。】
其实周启淮当时也没看到正面，只是因为知道程铭城和沈明雀的过往，所以才问她是别人还是本人。
姜以娴觉得如果是别人还是有告诉沈明雀的必要的。
沈明雀犹豫了一下，回道：【就昨晚一顿饭，怎么了？】
姜以娴：【没事，就是问问。】
林初萤：【男女之间吃饭多正常的事儿。】
陆尧：【请姐妹们为我介绍一个吃饭的对象可以吗？】
林初萤：【我会将你的请求转告陆伯伯的。】
陆尧：【那还是算了吧。】
只要一提，他爸肯定就疯狂开始让他相亲，介绍的相亲对象不用说都是盛城这的大小姐们。
还是等着自由恋爱吧。
沈明雀觉得这话题自己插不上嘴，没有继续聊，而是去准备明天的拍摄。
《谁是凶手》这个综艺对嘉宾而言只有一个简单的台本，其他的内容全部要自己发挥。
而且又因为是推理综艺，所以一旦没有梗或者是情商低，就很容易暴露出来，参加的效果还不如没参加。
沈明雀一开始给自己定好的人设是少说多做，毕竟是推理综艺，找线索是关键。
但是第一期开始没多久，她的沉默人设就崩了，骨子里的好奇心让她止不住地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真相。
沈明雀打开手机，搜索了几个逻辑故事来训练自己的逻辑，免得明天脑子卡住了。
不过她先发现了一个鬼故事。
是讲的一个人回自己14楼的家，但是进电梯后发现八楼的按钮亮了，一开始以为是八楼有人要坐电梯，但反应过来后猛地看下3楼，门打开后就冲了出去，在外面等到第二天。
沈明雀一开始没看懂，也顺着主角的思路。
后来才反应过来电梯的按钮只有进去之后按才会亮，所以电梯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
沈明雀头皮有点发麻，赶紧关了页面。
房门却是在此刻敲响。
沈明雀心里一咯噔，紧张地问了声：“谁啊？”
“是我，沈姐。”
“吓死我了。”
沈明雀拍了拍胸口，打开门问：“这时候怎么还过来，有什么事吗？”
小陈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夜宵。”
沈明雀皱眉：“我不要吃沙拉。”
小陈说：“不是沙拉。”
她走进房间将东西放在桌上，刚打开就迸发出一股浓烈的甜香气，诱得沈明雀肚子差点就叫起来。
沈明雀狐疑道：“这犄角旮旯地方还有这东西卖？”
小陈只是说：“不吃就凉了。”
菜是沈明雀一贯常吃的饮食清单上的，所以不存在热量过多，沈明雀坐下来吃了两口。
小陈说：“沈姐，我拍照您不介意吧？”
沈明雀说：“不要拍我丑照啊。”
她凹了个不经意间的侧脸造型。
小陈说：“好嘞。”
照片拍摄好，她又加了个滤镜，然后低头发微信。
沈明雀在房间里没有顾忌形象，比较放飞自我：“你不会把我照片发到网上吧？”
小陈说：“不会的。”
沈明雀这才放心：“发出去，恐怕明天就会有营销号黑我身为一个模特，大半夜还在吃东西。”
营销号可不管她吃的是低热量的。
小陈心想自己就发给一个人。
房间1035。
程铭城正在开一场视频会议，是临时出现的问题，放在明天是可以的，但是他对工作一向是尽早解决。
“……目前他们的方案还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今天下午他们和李氏有过一次接触，程总，我怀疑他们可能转向李氏。”
程铭城嗯了一声：“不用降低要求。”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声。
视频对面的人还在说什么，程铭城看了眼手机屏幕，抬头说：“这件事明天再说。”
视频中断后，他才打开手机。
聊天界面只有一张照片。
房间内一侧的灯光阴影分明，沈明雀坐在那里，五官轮廓精致又漂亮，修长的天鹅颈衬得美轮美奂。
他定在这张照片上看了许久。
一直到助理敲门进来，程铭城才退出大图，助理只来得及看到一点侧脸，又不敢多问。
不过想也知道，自家总裁看的女人除了沈小姐也没有旁人了。
“夜宵已经送过去了。”助理说。
程铭城思索几秒，回复了对面。
【感谢。】
助理又将今天拿到的文件递过去：“这个是下下期，也就是最后一期的初步设定。”
单薄的文件上写着《谁是凶手》四个字。
程铭城一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下下期的背景设定，是在一个医院里。
目前敲定的沈明雀身份是护士。
助理就见自家总裁的手指点在文件上，来来回回，似乎是觉得哪里不太好的样子。
程铭城没有看第二页，合上文件：“让他们改个身份。”
助理“啊”了一声。
“有问题？”程铭城抬眸看过去。
“没有。”助理连忙认真回答：“不过编剧那边问起来，我什么理由都不给？”
“什么理由？”
程铭城蹙眉，沉吟片刻：“我不喜欢。”
助理：好吧。
这理由可以。
老板说什么都可以。
助理一路拿着文件去了编剧的房间，导演正在里面敲定一些明天可能会发生的细节改变。
“程总说换个身份。”
“换身份？给谁换啊？”编剧问。
“我知道了。”助理还没回答，导演就接过了文件，打开看了眼：“过两天程总会看到新身份的。”
等助理离开，他才说：“当然是给沈明雀换。”
他指了指上面：“从护士换成病人吧。”
“懂了懂了。”编剧几乎是恍然大悟：“害，程总直接说给沈明雀换件衣服，不穿护士服不就行了。”
“能说给你听？”导演白眼。
“不能。”
编剧随口应着，叉掉了上面的一行字。
第二天拍摄入场是单人进去的。
因为剧情是和航空有关，所以提前换上了空姐的制服，本身她个子就高，身为衣架子，穿上去又克制又魅惑。
化妆室是她单独使用的。
“沈小姐穿什么都好看。”化妆师又小声地说：“今天还有一个女嘉宾过来。”
沈明雀看着镜中的自己，长发被卷起来盘住，一丝不苟，制服是深红色的，修身一步裙，在脖颈处系了条专用丝巾，优雅端庄。
至于她说的女嘉宾，沈明雀倒是不清楚。
这综艺前前后后来了三个女嘉宾，个个都是明星，比她名气要大，容貌也是漂亮的。
毕竟都在娱乐圈混。
“我听说她脾气不太好。”化妆师和她感情好，就多提了一句：“而且喜欢抢镜头。”
“谢谢。”沈明雀抿唇笑。
刚说着，化妆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娇小的女人穿着连衣裙自顾自地走进来，笑靥如花：“我就说雀雀肯定在里面。”
沈明雀：？
这都从来没正式见过面就能叫这么亲密？
她这个称号也还是程铭城当初公开时叫的，被广大粉丝接受，最后现在不少人都这么叫。
“栀姐。”化妆师赶紧叫了声。
“苏小姐，我还没化完妆。”沈明雀微微皱眉，提醒了一句：“还没开拍先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的。”苏栀眨了眨眼。
她一副要赖在这化妆间不走的模样。
沈明雀也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同在娱乐圈也不好随意树敌，更何况她咖位粉丝都比自己多。
化妆师也闭嘴继续做造型。
苏栀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偶尔看向门口。
她来之前就收到消息，程氏的程总也在这边，而且很大概率会来这里，所以才提前过来。
整个造型已经接近收尾，十分钟后完美结束，沈明雀站起来让化妆师拍了张照片，然后才准备出去。
苏栀也跟着站起来，笑眯眯地就要挽住她的胳膊：“雀雀，我们一起出去吧，还要先去拍一张海报呢。”
沈明雀下意识地往旁边躲。
苏栀面色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你不喜欢这样吗？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沈明雀差点直接翻白眼。
苏栀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围着她说来说去，话题一堆，唠叨起来和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长。
沈明雀走出化妆间，看到走廊尽头走过来的男人，挺拔修长的身形，一瞬间眼睛发亮。
身旁的苏栀也紧紧盯着。
程铭城还没到跟前，就见沈明雀快步走过来，身形窈窕，媚眼如丝：“程铭城，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她拽着程铭城往回走。
程铭城目光随意一瞥，从不远处的苏栀身上掠过，对于沈明雀突然的动作的理由一下子明白了。
他勾唇：“有话。”
未免程铭城戳破她的借口，沈明雀还不忘伸手捂住他的嘴：“待会说。”
苏栀看着远去的两个身影，咬了咬唇，这么亲密的动作，难道真的是复合了？
沈明雀一直到转弯才松开手。
“雀雀，现在说可以了么。”程铭城站在她身侧，笑了一声，透着男人的低沉磁性。
“谢谢好人。”
沈明雀微微抱怨道：“也不知道苏栀为什么一直拉着我聊天，我和她又不认识。”
程铭城可能觉得她从未注意过自己抱怨时的模样，唇瓣微微翘起，鼻尖轻皱，娇嗔又可爱。
被发好人卡的程铭城垂眸看着她，专注认真，薄唇微微一抿：“今天很好看。”
沈明雀被夸得心情飞起。
“我一直很好看。”她扬眉。
“嗯。”程铭城承认她的话。
他昨晚将下下期的剧本上的身份打回去，今天就看到了身穿空姐制服的沈明雀。
忽然觉得并没有什么用。
他想要隐藏的太多了。
如今连带着她这个人，也想隐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