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黄泉路上结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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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画……”她轻唤着，千年轮回，她次次经过这奈何桥，次次喝孟婆汤，却从未正眼瞧过一回那个每次亲手端碗给她的老婆婆。总是带着上一世各种的不平，总是满腹的怨念与苦闷，让她一次次的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而忘却了身外的一切人事。
而飞画的变化也实在太大，若非上次那黑衣人提示，若非她封印全除记忆恢复，即使如今她站在她身前，她也认不出她。
曾经风华绝代的玉衡宫主廉贞星君，如今老成了这幅模样。
幸好，她们都不怕老。
孟婆猛的打个颤，手中的木勺滚回锅里，溅起几点温热的水花。她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望着不远处，那一身白衣面容颤动的女子，唇角开合数次，最终只滚下两行泪。
颜苏……
你终于来了……
故人相见，泪湿两行。
孟婆那张皱皱老树皮脸，似乎一下子舒展开了。摇身一变，依旧是当年那艳倾太苍的飞画仙子。
风华绝代，风姿无双。
看呆了身边那护送幽魂渡桥的一众鬼卒。
小小的波动很快平息下来，因为上次的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
“桀桀桀桀……当初的细皮嫩肉小身板变成如今的肤凝玉脂俏佳人，丢进油锅翻个来回定当很精彩。”
“文爷”。边上鬼众纷纷行礼。
颜苏微微一笑，上次见面时，她还是凡人，自不识得他。其实，说起来，他们也算是故人。当初她仨人夜闯幽冥司，就是被他给擒拿，逮回了天宫。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个变态这么多年都没改变，实在是可喜可贺。
也不知道飞画在这里这些年，有否受他欺负？
“原来是你。怎么？又想代我主家管教一二？”颜苏痞痞一笑，她的主家就是飞画，如今就在她身边，她才不怕这死变态。
那黑衣人一噎，大大的黑色兜帽下，幽光迸现，依旧是看不清他的脸，但那股很冷的幽冥气息逾加冷冽。
“文陌，你别吓她了。”飞画轻轻一笑，绝美的脸上闪现的光彩让那黑衣人的幽冥气息稍稍缓和了些。
文陌？没想到这阴气沉沉的死变态居然有个这么文雅的名字。
看他俩的互动还挺熟稔的，看来飞画在这地府多年，过得倒还不错。这人一看就是有些背景的，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文陌不再作声，静静的走上前来，如往常般，安静的站在飞画身后，让刚刚还有些骚动的奈何桥一瞬间安静至极。
“那边。”只见他一扬手，奈何桥边黑烟团起，瞬间化为一株柳树：“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要说，你们去那边谈。这里，我来替你。”声音沙哑，但至少不再有方才刻意的阴仄。
颜苏啧啧称奇，这死变态还挺上道的嘛。
颜苏与飞画背靠背坐在柳树下，静静的望着忘川河的对岸。
她们都是飞不过忘川的人。
荫绿的柳树甚是粗大，细密的柳绦垂下，遮出一片阴郁的空间，本是令人闪心悦目的绿色植物，在这黄泉阴都上却显示不出该有的活力，令人只觉得压抑和沉闷。不远处，八百里的忘川河水依旧污浊不堪，翻腾的水底下孤魂的哀嚎重复了千年又千年，一轮又一轮，初心已改冤气滔天，只恨不得将这天下世人都拉入河底，陪着他们一起痛苦。
颜苏低笑一声，此情此景，竟让她有些怀念。她想起当年她初到太苍之时，也曾与飞画这样背靠背，坐在太苍铸剑场上闲话家常。只是当年，她们看的是高山流水阳春白雪，品的是珍馐佳品瓜果时蔬。而今所见只有血雨腥风阴魂恶鬼，要想填肚子，大约只有不远处那锅举世闻名的汤。
“你在笑什么？”飞画微转了头，问道。
“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初至太苍之时，你带我去参观了铸剑场时的样子吗？”
飞画一愣，随即也轻笑：“那么久的事，你还记得啊。”
“怎么会不记得呢，你在山门前，前脚将我丢下，后脚就装不认识的来找我。还一本正经的介绍了太苍境诸般事宜，现在想来，还真是有趣。”
“你怪我吗?”飞画有些忐忑，当年，她也是逼不得已。
颜苏摇摇头，声音里有些叹息：“怎么会怪你呢，你那都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的，后来，还累你假扮水伯之女，陪我在太苍散漫了十年。飞画，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飞画心底一松，也跟着一声叹息：“无所谓好与不好，日子，总是这样过吧。”
颜苏沉默下来，飞画若不是因为她，绝不会落得今日下场。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是谁托你照顾于我？”
飞画苦笑着：“到如今，你知道了又如何？”
“承了这么大的情，我若始终不知倒也算了，如今，明明可以得到结果，再装若无其事，我实在安不下心。”
“是重衍。”
“真的是他。”颜苏摸摸鼻子，有些失望。亏她还一直以为是哪个爱慕她又不敢说出来的暗恋者呢，哎，果真想多的。
自她灵识清醒以来，以前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也都清楚了。而重衍，是该来找她的。
“这其中过程，你能否跟我再细说？”
“具体情况我并不了解，只知道，当年，魔界被封前夕，他来找我，言明若他有变故，拜托我照顾于你，当时我并不知内情，便应承下来。后来，封魔大战，你被……”她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你被暮苍上神用神农鼎练化成幽引，做为封魔关键，我和重衍抢出你的一魂，带回玉衡宫收养。再后来，便是魔界被封。”
颜苏知道，重衍为什么会救她，就如当初他的双亲为什么会救她一样。
——都是为了六欲血池。
她的血可以封印魔界，亦可以解封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