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7
微风拂过湖面，漾起波光粼粼，好似被打破的阳光，撒下点点金黄。
陌子钰站在湖边，看着水中因碧波荡漾而扭曲的倒影抿着唇角苦笑了一下。
“有时觉得，我都不像我了。”陌子钰略显伤感的。
桃灼看了他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前桃灼觉得陌子钰是挡在眼前的一座山，任凭自己怎么努力也翻越不过去。桃灼会羡慕，会嫉妒，陌子钰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润儒雅令桃灼自惭形秽。
可如今的陌子钰却不再是桃灼的任何障碍，他的温润他的儒雅不过是包裹着自卑懦弱且自私的一层外壳。当华丽的外表被一点点剥开，流露出的只有不堪。
陌子钰转头看向桃灼，问了句，“你爱他么？”
“与你何干。”桃灼冷声冷气。
“我爱他。”陌子钰嘴角轻挑，说不出是无奈还是苦笑，“从幼时入学堂一直到现在，整整二十年。他会包容我所有的任性，会无所畏惧的永远站在我身前。就算是被流放，我也坚信我们之间的爱不会改变。”
陌子钰忽而笑出了声，笑过之后脸颊上淌过泪痕，“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仗着与我有几分相似才博得他几分青睐。不过是命好，和当今圣上关系交深，才被赐婚到将军府。你以为他爱你？他不过是感念你曾经的救命之恩。”
这种无意义的嘲讽更像是自欺欺人，陌子钰只能靠这些话麻痹着自己，假装没有发现顾烨对桃灼的感情已经完全超越了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烨很少去辰星阁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烨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脸上不见笑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烨只要听到桃灼的名字就心神不宁。
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远，陌子钰却无能为力。
桃灼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只觉得陌子钰可怜。
“你有爱过顾烨么？”桃灼停住脚下的动作，歪头看着陌子钰，“你只是习惯了被他包容被他保护，习惯了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那种感觉。你不在意他和郡主成亲是因为顾烨的好从没施舍给郡主，你针对我，不过是害怕我分担走顾烨对你的呵护。你的爱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你什么时候为他着想过？”
不愿看陌子钰那副错愕的，好像自己冤枉他似的那种神情，桃灼继续低头踢着石子。
“我爱顾烨，所以我才愿意放手，只为了他不为难。我爱顾烨，所以我才愿意舍命相救，只为了他能活着。陌子钰，你不要把顾烨当傻子，你的爱太廉价，我都瞧不起。但顾烨是爱过你的，因为爱过所以才不忍心抛弃。”
石子落入水中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下都好像砸在了陌子钰的心头，是那种压制不住的钝痛。
“你胡说。”陌子钰的声音开始发抖，“你凭什么说我不爱顾烨，你又不是我，你凭什么说我没爱过。”
“或许爱过，可你的爱太自私，永远是把自己放在顾烨的前面。”桃灼嘲讽的一笑，“我当然不是你，我爱顾烨的时候，是看不到我自己的。”
有时候噩梦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叫醒后不得不面对血淋淋的现实。
桃灼的话像把刀子，一点点剥开陌子钰的心，露出他自己都不忍直视的一面。
“可你现在也不爱他了，不是么？”陌子钰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想证明什么，“他为了你愁眉不展，你却总是拒他与千里之外。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教训我。”
桃灼没理会他，抬眼看着幽深的湖面，看似平静却是一颗石子一缕清风都能荡起涟漪无限。
我不是不爱了。
只是累了、倦了。
被折磨的不敢靠近了。
陌子钰再次低头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嘴角的笑意很是悲凉，似自言自语的说着，“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还爱我就足够了。”
就是这么一点点幻想也被桃灼无情的戳破，“他不爱你，他爱的是没有被流放时的陌子钰，现在的你不过是他的负担他的愧疚，与爱无关。”
好似机械般木然的回过头，陌子钰带着厌恶憎恨的神色看着桃灼，“你休想挑拨，他怎么会不爱我？难道他会爱你么，你除了和我长得有些相似，还哪里是值得他爱的。”
见桃灼不理会，陌子钰扬起怪异的笑容，“你要试试么？”
没等桃灼反应过来，陌子钰转身拽住桃灼的衣袖往后一仰，在即将落入湖中的瞬间陌子钰松开桃灼。
不远处传来惊呼，“快来人啊，陌公子坠湖了。”
而桃灼此刻弯身伸手的姿势，像极了推陌子钰落水的罪魁祸首。
桃灼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纵身跳入湖水中。
在陌子钰的惊愕的表情下，桃灼用尽力气的将他推到岸边。
看着匆匆跑来的那群奴仆，桃灼对着陌子钰淡淡一笑，“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你知道为什么么？”
陌子钰还是一脸的茫然，桃灼却已经一点点沉入湖底。
因为我怕顾烨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