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如你所愿
太医来的很快, 诊过脉后, 摇头道：“好在发现的早, 中毒不深, 尚且有救，如果再晚些只怕无力回天。”
朱庭筠双目猩红，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早饭有问题，如果那时他厚着脸皮非要吃些，这会儿就不至于她一个人受这种苦。他是疯了，看她奄奄一息地躺在那里，他恨不得将这种痛苦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气又如何？怒又如何？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只有他像是快被火给烧着了。
屋子外面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 尤其是厨房的那些下人个个惨白着脸, 生怕爷一句话让他们去死。天可怜见，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毒害主子的事，而且夫人向来温和从不会刁难他们, 他们又何必做这种事？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自己不想活了还要拉上他们。
胆子大的下人抬头看了一眼, 却被相爷那张如凶神般的脸给吓了一跳，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等待主子消气。
“查，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害人。”
暖冬永远也忘不了姑爷眼睛眨也不眨地坐在床边等着小姐醒过来, 已经两天两夜了，再这么下去只怕他自己先倒下了。只可惜没人敢劝，青竹劝了一句差点被撵出府去，还是老太太来劝, 他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哪儿也不去，让人在地上铺好被褥，然后合衣躺下去。
朱老夫人气急不已，拐杖敲击着地面发出闷闷地声响：“为了她你就这么作践自己？你不心疼自己，我这个当娘的心疼。看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传出去不怕外人笑话？我们朱家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如果熬不下去是她命不好，怨不得谁。庭筠，听娘的，别在这里了，娘不想你变成这个样子。”
朱庭筠轻笑一声，猩红的眼睛里全是疲惫：“娘不懂，我把她当我的命，如果她真的有个好歹，儿子留着也没什么意思。若娘喜欢清净，您别在这里打扰她睡觉。”
朱老夫人这阵子染了风寒，被儿子话堵的忍不住咳嗽起来，还想说什么，可儿子一副怕传染给杜若的样子，气得她只得离开。
杜若睡了三天，朱庭筠这才让人往杜家送信，杜家两口子看到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女儿瞬间苍老，他们不过是盼着女儿女婿能好好过日子，所以想让固执的女儿低头，到头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上了年纪连脑子都转不动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杜夫人的哭声让杜老爷身子跟着颤了下。
“阿若，孩子，这是怎么了？”
杜衡从外面进来二话不说抓着朱庭筠的领口一拳朝那张俊脸上砸过去，恶声道：“为什么不答应与我姐姐和离，现在把她害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你们朱家真是恶心，看不起我姐姐还不愿放她走，要是她有个好歹，我要你命。”
杜衡走到床边，无力地闭上眼，将杜若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全部倒出来：“阿姐那般能忍的人，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怎么会说那种话？天真的以为爹娘会救她脱离苦海，却不想被你们亲手给赶回去。时到今日，爹，您当时讲给我听的那些话可还说得过去？我们杜家的掌上明珠，在人家眼里算什么？阿姐真是可怜，被朱家人伤的无一处完好，而家人也狠狠地给了她一刀。活得这么累，倒不如早投胎去。”
杜老爷抬起手要打儿子，那双手到底还是垂下去了，原来那天女儿是回来求救的，若是他不再对朱庭筠抱有期待就不会这般伤女儿的心，更不会让女儿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是他这个做爹的混账，他的手忍不住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指着朱庭筠：“你往日那般混账，毫不顾忌我们杜家的颜面，害我女儿伤心难过，我都不和你计较，是我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知道谁对你才是真心的，你以后能和我女儿好好过日子。却不想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当初瞎了眼竟然能觉得你是个好的，不想让我女儿吃了这么多苦。和离，这也是我这个父亲唯一能帮她做的。”
杜衡下手狠辣，朱庭筠脸上已经出现了淤青，嘴角也肿起来，只要稍稍动一下便疼的他直抽气，他不想开口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唯和离这事不成，他声音沙哑地拒绝；“我不同意和离，太医说若娘中毒不深，等过段时间就会好过来。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把那个人揪出来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补偿都不能遮住若娘的伤，我不想往后的日子里没有她。”
杜衡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姐姐再陪着你受苦？朱庭筠，你困着她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我不想我阿姐这一辈子都在绝望中度过。”
杜家此次态度坚决压根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他们要等若娘醒过来将人带走，从此两家桥归桥路归路，往后再无瓜葛。
朱庭筠被赶出了屋子，每天除了太医能进去，他连杜若的面都见不上，只能从伺候的丫头嘴里知道杜若依旧是老样子。
秋风阵阵，天高气爽，处处黄金叶，美得很，之前他还想带杜若到山里赏秋景，不想此时只剩下自己一人，倒是真显得萧瑟了。
这本来是自己的家，他突然却有种成了局外人的错觉，就像梦中那样，不管他有什么样的情绪都说不上话。
他让青竹给杜家人安排了院子，也省得每天来回跑，即便如此杜家也从不会看他一眼，大抵人嫌狗憎就是如此吧？
他只能在晚上所有人都去歇着了进去看杜若一眼，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着那张白皙的漂亮的脸，喃喃道：“你真的已经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吗？我以为我们来日方长，所以那些无关紧要的一切都不需要去理会，却不想最后我的自以为是还是害了你。也许……”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话一说出口再没有办法收回，哪怕所有人都反对，他的心里还留存着一抹小种子，希望能扛过狂风暴雨安然地长大。
朱庭筠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来过这处偏院了，院子里很安静，在树下站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人，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勾起唇角，满面厉色：“爷是来找我算账的？人死了吗？这世间有什么可留恋的，吊着一口气不死不活让谁可怜？我最恨她那张畏畏缩缩的脸，见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想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朱家的夫人？要是早知道，我就该趁着得宠的时候除掉她，说不定这朱夫人已经换成我来当了。爷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