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白斟酌片刻，方才道：“我希望，在今年之前，把砖窑转让给我。简单来说，就是你们只管烧制，烧制完成后再将砖窑主人改为我，等今年一过，我再把砖窑原封不动地还你。”
柯玉山一愣，“为什么？”
周云白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是只有今年，我来当砖窑的老板，明年再换回你，可以吗？”
这就好比，柯玉山要将整个砖窑白送给周云白，因砖窑老板是周云白，所得利益名气，都要归周云白所有。
哪怕周云白答应明年就归还，这也不是立即就能做出的重大决定。
柯玉山低着头，周云白看不清他的表情，又不敢追问，只好干坐着喝茶，心里懊恼自己太过鲁莽，居然对人提出这种要求。
但是仅过了片刻，柯玉山就抬起头来，斩钉截铁道：“既然是恩公的请求，那学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说完他立即起身，拱手道：“还请恩公稍坐片刻，待学生去取契书，交到恩公您手上。”
还不等周云白有所反应，这孩子就已回房去了。
周云白目瞪口呆，望向谷慎，“他，他这是同意了？”
谷慎笑道：“周先生您的请求，我们没有不理会的道理，再说，您这么做，一定有您的理由，我们不会过问，只祝您心想事成便是。”
周云白心底仿佛有阵阵暖流涌过，温暖无比。
从柯玉山那拿到砖窑契书后，周云白找到玉莲生，说起这件事。
“你想把砖窑转到你头上，即便日后事情败露，也不会牵连到柯玉山他们？”玉莲生皱眉问。
“是啊，我现在不还顶着博尔吉亚家商人的名头吗，再请斯基泰那边帮我搞个假身份，总比让柯玉山他们冒险强。”周云白这个计划之所以能实施，还多亏柯玉山愿意相信他。
渊国大大小小的砖窑都记录在当地衙门里，被挑中修建行宫之后，更是要层层彻查，要想凭空捏造出来一个砖窑简直难如登天。
柯家砖窑底子干净，任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出问题来，所以才能直接拿到烧制琉璃瓦的活，要是换一个新建的砖窑，没点年限资格，就算周云白给天工坊送再多礼也无济于事。
等琉璃瓦烧制完成后，周云白会把柯家那一伙都“开除”，就说自己花大价钱收购了砖窑，砖窑与柯家已毫无关系。
这样，即便出事，也连累不到柯玉山他们了。
见周云白心意已决，玉莲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按他说的去办。
一旦此事败露，博尔吉亚作为斯基泰贵族，皇帝不敢动他，但周云白，估计就得永远跟他们一起亡命天涯了。
柯玉山等人连夜烧制琉璃瓦，等砖窑易主之后，二人带上伙计们回到三里坨去，在周云白归还砖窑前，都得靠别的活计维持生计，却毫无怨言。
周云白作为砖窑的主人，由女影卫来化了妆，戴上金色假发，打着斯基泰商人的名头，分几批将暗藏兵器的琉璃瓦运送入宫，同时李临暮等人也都易了容，在监修官里应外合之下，轻易混进了行宫中。
作为瓦匠，他们不仅要将琉璃瓦运送进去，还要帮忙盖瓦，因而能在行宫里逗留一段日子。
行宫里守卫众多，众人彼此间都不敢多说话，以免被巡逻的守卫们发现。
行宫虽不比皇宫戒备森严，但也到处是威严禁军。第二日就是选秀大典，皇帝大清早就会驾临行宫，李临暮等人要想假扮秀女，就得趁深夜时分溜进秀女们下榻之处，挑人下手。
除周云白和韩清外，所有人都去了，他二人回郊外破庙中等待消息。
时间太过匆忙，又不能在行宫中眉来眼去传递消息，临分别之际，周云白只来得匆匆看李临暮一眼，连句嘱咐的话都没能说上。
像往常无数次目送李临暮远去一样，他依然站在李临暮身后，遥望李临暮的背影，再耐心等人回来。
周云白知道自己已经帮不上什么忙，就老老实实地待着等就是。
夜里很冷，两人都穿得厚，围在火堆边上烤着火。
韩清去买了许多药材回来调制伤药，明天毕竟有一场硬仗要打，说不定有人会受伤。
“韩大夫，你说，他们会赢吗？”周云白盯着晃动的火光，不安地问。
韩清将药材整理出来，又取出药杵捣药。
“输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再浪迹天涯就是。”韩清低声道：“如果失败，要么去乌珠沁，在岱钦族长等人的拥戴下，自立为国，绝不屈居渊国昏庸皇帝之下，要么就远走他国，再也不回到渊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