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原来, 你打着鹬蚌相争的主意？”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突然响起一声冷笑，“怪不得, 当时答应合作的时候, 你爽快的让人吃惊。”
度无人：“……”
池星河：“……”
空荡荡的大厅里，依然只有两个人对峙。然而在透明的幕墙之外, 原本明暗深邃的太空底色里, 突然亮起了一片影影绰绰的光。
池星河站在原地，目光左右扫过一圈。就在这艘飞行器外的十几米范围, 正浮现出一些不明身份的暗影。
几秒之后，飞船的隐形状态消失, 露出下面真实的模样——
五六架小型的狙击舰, 头部直指这艘虫族的飞船，蓄势待发的状态。
特殊的光影材料投射在视网膜上, 是属于“千鸟”的标志。
度无人和这些突然出现的热武器对视了片刻，又侧头看向池星河——
只见青年被屏蔽的终端页面，突然自动亮起，显示为免提模式的通讯状态。
而林赛斯的声音, 正从里面传了出来。
“度无人，你好像有点意外？”林赛斯说, “怎么，因为这里是‘虫巢’附近, 生物场紊乱，个人终端的信号被彻底屏蔽，理论上是个废品？”
度无人：“……也就是说，你破解了这里的生物场。”
“没错。”林赛斯干脆地回答，“毕竟合作这种事, 总得给自己留有余地。”
金发的青年没有接话，把目光从终端上移开，看了一眼池星河。林赛斯显然能看到这边的情况，问了一句：“怎么，想拿他做交易？”
“有什么可交易的。”度无人冷笑了一声：“想救他的人是我，要杀他的可是你。”
对于林赛斯来说，池星河是死是活，一点都不重要。
看起来是这样。
度无人：“别废话了。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吧。”
听着对方满不在乎的语气，林赛斯沉默了一会儿：“很简单——既然袖手旁观，就请你旁观到底。”
“好啊。”度无人平静地回答。
“为了以防万一，”林赛斯那边空了两秒，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在池星河的终端里，我放了一枚微型炸弹。”
炸弹？
池星河愣了一下。
林赛斯：“根据之前推算的结果，‘异种入侵’将在半小时后发生。在此期间，你有任何异常的动向，我会立刻引爆它——送他第一个下地狱。”
度无人不置可否。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林赛斯用一种困惑的语气说：“我还是无法理解。明明你们都清楚，这个世界的诞生是虚假的，就像一场被人观赏的戏剧。甚至于，我们对旁边那个家伙的感情，都是早已被编辑好的程序。”
“是啊。”度无人说。
林赛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保护这个人，这个居高临下……可以随时抽身的……观众？”
观众本人：“……”不好意思，其实也没有那么自由啦。
度无人叹了口气：“我不认为，感情这种东西，还有所谓的真假之分。”
林赛斯冷笑：“是吗？”
就像三观不合的两个网友，两人一通互相输出，谁都无法说服对方。
池星河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突然有点恍惚。他想起三年以前，自己还没死遁的时候。
当时的林赛斯为了报复伏尔甘，伪装成后者的模样，演了一出“老婆和妈掉水里，你救谁”的戏。
无论三年前或者三年后，无论戏真或假。
从头到尾，他似乎都是“被选择”的那个。
为什么？
池星河突然在心里问：【系统，如果我在任务完成之前，不小心死掉的话，还有机会回去吗？】
他等了等，果然没有回应。
青年盯了会儿脚下的地板，那些七拐八绕的花纹令人眼晕。接着他转过头，看向旁边思索什么的度无人：“喂。”
“池池？”金发的青年看了过来。
池星河注视着那双蓝色的眼睛，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知道吗，度无人？其实在我所知道的‘结局’里，虫族女王和人类中将，最终死在了一起。”
度无人：“……”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池星河另一只手里，悄然出现了一支针剂。
过去的三天里，林赛斯想办法控制了他的终端，顺便目击了度无人的“背叛”。
与此同时，也打开了原本封闭的储物空间。
谢天谢地，作为最常用的道具之一，【性别转换剂】这种东西，池星河从来不会放在系统那里。
【可再生性别转换剂：注射使用，可在alpha、beta、omega之间进行转换。每注射一次之后，新的转换剂会在十天内生成。
备注：提升上限为A级，伴随不可预测的副作用，作用表现随等级增加而增加。】
他上一次使用这个东西，是在五天以前。满打满算，如今针剂里的液体，刚刚充满了一半。
但是……也不是真的不能用。
没有半点迟疑的空隙，熟悉的力量被注入细胞。仿佛三年前第一次使用，又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太一样。
两秒之后，池星河将空掉的针管丢回储物仓，然后对度无人出手了。
在《男主是少将》的原著里，对于虫族女王的武力值描述，是“无限接近于S”。
也就是说，她的体能水平，理论上高于所有S级以下的alpha。
A级的池星河与其相比，应该略逊一筹。
可所谓的战斗，或者说，所谓的干架，从来不是简单的数值比对，甚至不完全取决于某一项优势。
作为“白月光”、“omega”这样身份的度无人，实战经验大概也就5只鸡。
在两人都是omega的时候，对方从来都是被他打的那个。就算变成alpha，结果也不会改变。
半分钟后，池星河把失去意识的度无人放平在地上。然后捞起终端，朝里面“喂”了一声。
“林赛斯，”他说，“如果你不动手的话，我就要走了？”
“…………”
对面一片死寂的沉默。
不久，一艘迁移舰从内部发射出来。凭借体型和速度的优势，穿过狙击舰之间的空隙，冲向了远处的星河节点。
在无边无垠的宇宙中，视线尽头的弧度已经微微扭曲。池星河坐在舰仓内部，遥望着静止又膨胀的宇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冲过某片区域后，断线的终端终于重连。池星河想都没想，手心拍上监测设备，本能的输入了一串烂熟于心的通讯码。
他知道那个地方……是这个故事的尾声，一切的结束与开始。
在保密级别的单线传输中，池星河听到通讯被接起的声音。然后在黑暗的另一头，传出一个稳定的呼吸声。
下一秒，那人的呼吸中断了一瞬，然后响起一个惊疑的男声：“星河？”
“伏尔甘，”池星河的余光扫过记录，语气快而清楚地说，“事发点的具体坐标在[XX，XX，XX]，动用行星毁灭级武器，直接把最高级别的火力怼上去。趁着交接点还没扩散，大概依靠单纯的机械就能堵住——不需要人力。”
伏尔甘愣了一下，说了句好。
那边传出一串信息录入的声音，同时对方有些焦急地说：“你在哪？度无人找到你了吗？你怎么会联系我？”
喉咙有些发痒，池星河把一声咳嗽憋回去，扫了一眼记录仪，报出个坐标。
然后他想了想：“算了，你不用来接我。如果……度无人能追踪到我的信号，他可以直接找过来。”
非正规使用的道具效果开始反噬，池星河吞了吞口水，感觉嗓子里涌上一股锈味儿。
他的手摸上自动导航，努力换了口气，搜刮完脑子里还算完整的词，在喉咙被翻涌的液体堵塞之前，最后拼成一句话：
“那个，三年前装死跑掉，对不起啊。”
“……星河？星河？”
“——池星河！！！！！！”
***
池星河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旁边有个人。
还没等他搞清楚情况，另一个声音无视一切物理隔阂，直接戳进了他的意识里。
系统：【宿主你终于醒了宿主！宿主你还好吗宿主！宿主你没吧宿主！】
池星河：【……】
系统：【呜呜呜宿主你吓死我了，系统还以为你真的要因公殉职了55555……】
池星河啥都没想起来，就被它吵得脑仁疼：【统？】
“池池？”
在系统回话之前，池星河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醒了吗？我看到你眼皮动了。”
池星河：“……”
他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里，隐约是一处陌生昏暗的房间。
他躺在一片柔软的地方，眼前俯着个金发碧眼的青年。对方的五官近到能看见毛孔，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度无人？”
池星河叫出对方的名字，下意识想坐起来。
然后没能起来。
嗓子干涩如失水的土壤，身体仿佛不存在一样，只有下巴以上勉强能活动。
他试了试，就连转脖子都做不到，更别说确认自己此时的状况。
注意到他左右晃动的眼珠，度无人瞪了他一眼：“你给我躺着吧，都这样了还想动弹？”
池星河：“？”
他扫了一眼个人面板，然后呆住了。
面板上大概有七八排红字，有几行堆堆挤挤，不止一两个。
一眼扫过去，除了常见的【麻痹debuff】、【麻醉debuff】、【营养液buff】，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一包碎肉debuff】、【致命内伤：内出血率54%】、【粘液buff】，等等等等。
系统默了默，在脑中叹出一声拉长的电子音：【宿主，简单地说，要不是系统及时上线，把你的ABO性别直接抽离，道具效果因此消失，宿主这会儿就是一团儿饺子馅。】
池星河：【……】
池星河：“所以，这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