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尾声二：暮暮朝朝
陆遇朝又闯祸了。这一次，他和另外几个打架的孩子直接被班主任拎到了办公室，一群八九岁的小毛娃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无一不是鼻青脸肿，红领巾都歪了。
顾老师还没问话，块头最大的那个小胖子就瘪着嘴哭了起来：“老师，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是陆遇朝先动的手，我是正当防卫！”
“我呸！”陆遇朝当即卷起袖子，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喊道：“你怎么不跟老师交待我为什么动手？明明是你们先欺负陈橙，把他的书包扔到楼下，还抢他的零用钱，让他午饭都没得吃！现在你还有理了不是，简直是那啥啥……”他的小脑瓜断片了三秒，又立马续上思路：“哦，对了，简直是恶人先告状！”
“陆遇朝！”顾老师气得一拍桌子：“我让你说话了吗，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
陆遇朝听罢，配合地闭了嘴，但依旧气势汹汹地瞪了那个小胖子一眼，小胖子估计是被他揍怕了，赶紧缩起脖子，然后可怜巴巴地吸了一把鼻涕。
一个班如果有一个捣蛋鬼，那是自然规律，但如果有一群捣蛋鬼，就纯属点儿背了。顾老师在深呼吸之后，努力平静下来：“他们几个欺负同学是不对，但你可以来告诉我啊，你倒好，还约上架了是不是？”他拿起手边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对着一堆歪歪扭扭的汉字和拼音念了起来：“是爷们儿的话，放学后沙坑边上见，让我们一决雌……熊？”
顾老师挑了挑眉毛：“行啊你陆遇朝，语文学的不错啊，我教你一决雌雄的雄是这么写的？也对，你就跟狗熊似的，有勇无谋，不讲策略！”
陆遇朝低下头，小声嘀咕道：“看您说的，真要讲策略，黄花菜都凉了。”
“嘿，还学会顶嘴了不是？！”顾老师忿忿地把纸条扔到陆遇朝身上，他赶紧接住，继而“唰”地装进口袋。这种写错别字的黑历史，可不能再给别人瞧见。
为了平复情绪，顾老师先喝了口茶，接着对另外几个惹事的孩子说：“你们这些兔崽子，欺负弱小，犯错在先，确实没什么好委屈的，晚上每人写一份五百字检讨书，让家长签上字，明天交给我。我先把话撂这儿啊，谁敢模仿家长签名，五百字变一千！”
他顿了顿，又看向陆遇朝：“至于你，先在这儿陪我改会儿作业，我这就把你家长叫过来。”
陆遇朝顿时睁大眼：“别介啊老师，我爸妈可忙了，一天到晚都在加班。要不……我把外公外婆给你叫来？他们正好没啥事儿。”
这时候，一个年轻女老师走进办公室，刚看到这场面她就乐了：“顾老师，这就是你们班的传奇人物陆遇朝吧？果然，长得跟个小王子似的，你说这孩子爸妈基因该有多好。就冲这张脸，你难道真舍得骂他呀？”
陆遇朝听罢，赶紧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眨巴眨巴大眼睛说：“顾老师，我知道错了，别叫我爸妈来成不成？”
顾老师“啧”了一声：“别跟我这儿装可怜哈，刚才盛气凌人的模样哪去了？”说罢，他便拿手机，迅速找到号码，又迅速拨了出去，看得陆遇朝一声哀嚎。
接到电话的时候，殷念还在跟进一个商促会的case，知道陆遇朝惹了事，她头皮一紧，赶紧和负责人说了一声，提前离开会场。
在前往学校的路上，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妈，等我这阵子忙完，就不准备接口译项目了，这样加班和出差会少一些。然后我打算把小朝接回家来。他估计是被你俩惯坏了，一天到晚被老师请去喝茶，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母亲当即听得跳脚：“胡说，咱们小朝可乖了，怎么可能老犯错，肯定是老师针对他！我可跟你说啊，别老动不动骂他，小孩的自信心都被你骂没了。”
殷念听得默默叹气，果然是隔代亲，母亲和温煦恨不得把陆遇朝藏在保险箱里。在她小时候，如果被老师喊了家长，回家等着她的肯定是一顿胖揍。
而当她赶到老师办公室的时候，陆子栩居然已经到了，殷念不由得愣住，这家伙前几天还在国外呢，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此时的陆子栩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澜的样子，他说：“顾老师已经把该说的都和我说完了，我们回家吧。”
而陆遇朝躲在他爸爸的大长腿后面，露出半张脸和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看上去歉疚而不安，似乎是担心殷念会生气。
殷念原地凌乱了三秒，而后结结巴巴地问：“就……就这么简单？”
顾老师温和地笑了笑：“其实没什么，你家孩子也是想给被欺负的同学抱不平，出发点是好的，但最好换种方式，不一定非要干架对吧？毕竟来学校是学文化的。”
殷念听完，当即瞪了陆遇朝一眼，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又打架？！”
这下子，陆遇朝的脑袋完全缩了回去，真变成了一只小鸵鸟，妄想用逃避解决问题，却忽略了露在外面的屁屁。
离开学校时，已经过了傍晚六点，长长的林荫道上，殷念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而陆遇朝牵着他爸爸的手走在后头。他记得，以前妈妈接他放学的时候，每次都会去街角的甜点屋给他买块小蛋糕，可今天她却没有，一定是正在气头上。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陆子栩的大手，小声说：“陆董，你能不能……去安慰安慰你老婆呀？”
陆子栩幽幽地说：“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别指望我给你挡子弹。”
见对方如此明哲保身，陆遇朝不禁叹了口气：“都说上阵父子兵，你看你，撂下我一个人自己跑了，真不仗义。”
殷念听到这里，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但又觉得自己应当严肃点儿，于是收起笑容，回过头冷冷道：“你们在嘀咕什么？”
陆遇朝赶紧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闷声闷气地说：“没有，我是……是在跟爸爸承认错误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