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殿外昏沉的月光透过窗打在身上, 勾勒出眼前人浅浅轮廓。
明明殿内没有点灯，宁融却再没有一刻能比现在紧张了。
心跳声几乎要敲碎耳膜，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手脚此刻更是软的不像话。
“谢既白, ”宁融拽着对方的领口, 呼吸声已然急促, “我不明白……”
谢既白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语气中满是无奈。
“睡吧。”
这句话就跟含有某种魔力一般, 明明宁融刚醒不久，此刻思绪又莫名混乱了起来, 眼皮不自觉便沉沉合上了。
可睡意还未曾尽达, 手指又被人轻轻勾了起来。
谢既白似乎是刚想起来什么一般。
“融融, 起来吃完药再睡。”
不用说，自然又是苍闻那苦的头皮发麻的药。
宁融拽着被角盖过头顶, 从被子里闷闷的发出三个字。
“睡着了。”
最后宁融还是在谢既白的注视下喝完了药。
不管多少次喝苍闻的药, 宁融都能每每如一的感受到那股直击灵魂深处的苦, 以前他也很不喜欢吃药，可是在这种中药的对比下, 他不禁怀念起了胶囊的好处。
一碗药下肚，人也精神了不少。
再次盖好被子躺在床上的宁融睁着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 不禁有些失眠。
谢既白明明已经离开了他的偏殿，可是他身边似乎还萦绕着谢既白身上那股好闻的冷香。
以及——
宁融抚上了自己的唇, 唇角的弧度却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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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苍闻的药实在给力, 还是他夜半想的实在太多。
宁融第二天来勤政殿的时候，漂亮的桃花眼下显然盯着俩黑眼圈。
他居然一夜无眠。
越是想睡的时候, 脑中就莫名浮现出更多关于谢既白的画面。甚至还幻听出了谢既白的声音。
简直可以说是阴魂不散。
宁融暗戳戳的推卸着。
晚上没睡的结果就是白天犯困。
在宁融不知多少次托着下巴，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垂的时候。谢既白终于忍不住挥手退下了这名报道完的大臣，在宁融身旁的空椅上落座。
“融融昨晚没睡好？”罪魁祸首说得十分云淡风轻。
宁融鼻音有些重的“嗯”了一声, 顶着俩黑眼圈看向谢既白：“陛下处理完了？”
户部尚书在祭祀时联合魏国余孽刺杀当今圣上，纵然消息已被谢既白压下，仍是震惊朝野的一件大事。
可是这件事又早在谢既白的预料之中，其中的每个步骤甚至可以说是按照谢既白提前步好的局一步步走的，常叁司自认天衣无缝，实则在那火.药的爆炸声中，死去的尸体上无不早已吊好谢既白手中的线。
陛下自登基便设置内阁，早在这七年间便早已替代了六部诸多权力，其中管理全国田地、赋税、疆土的户部，其财政大权更是早已被谢既白收入了手中。
常叁司之所以能够叛变，也是割舍不下手中的权力。
方才谢既白所做的决定，也是动用刑罚将常叁司嘴里撬出他想要的东西后，再将他秘密处死。
如若是一开始便没有权力的人，或许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可是常叁司手中也曾掌握大权，却在这七年里一步步被谢既白尽数瓦解，人心不足蛇吞象，皇权和相权自古就是一场拉锯战，所谓中央集权，不就是将权力集中于那王座之上的一人手中吗？
先帝在位时便已经削减诸多丞相权力，分散于六部之中。
而此时在谢既白这里，便是又将六部的权力尽数收拢回自己掌中。
宁融其实有些疑问：“陛下为什么不将常叁司罪行揭露，反而要将他们秘密处死？”
谢既白对宁融总是格外耐心。
其实陛下昨夜也没怎么睡着，可是他自幼习武，自然没有多少疲惫的感觉。
“因为朕不想给他们留名青史的机会。”
宁融没想到谢既白会这么说。
“之所以选择在祭祀时出手，无非就奔着若是成了，便能拿下朕的性命。若是不成，也能给朕传一个臣子与朕不一心，祭祀时出现如此异状，定是朕去往泉下多年的父皇又爬上来骂朕忤逆不孝的名声。”
谢既白无不嘲讽的说：“以他们的脑子，也就只能想到这些了。”
宁融恍然大悟。
他思考道：“那常叁司……”
谢既白从容不迫地喝了口茶，对案上放着的奏折点了点头：“近日朕收到不少折子，参户部尚书常叁司多年来贪污赋税，家中藏了不少赃款。在朕派人查他之前便畏惧潜逃，现今生死不明。”
在牢里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常叁司若是听到这些话，恐怕要气得咽下这最后一口气。
谢既白给这半世荣华的尚书下了最后的圣旨。
“常叁司畏罪潜逃，其一家老小则尽数流放宁古塔。”
此道圣旨一下，盛京中无不称赞陛下仁慈。
陛下竟念在常叁司多年来为昭国鞠躬尽瘁的份上，没有斩杀一人，只是将其全府流放宁古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