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也清楚少年的体态如何，第一次坦然相对的时候，银灰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
他的身上由于实验的关系，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针孔留下的伤疤，特别是后背脊椎第四节的地方，以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由什么人做过的骨髓穿刺实验，导致他的脊椎第四节的位置像是留下了火烧一样的伤疤。
最初瘦削的身体肋骨和脊椎都清晰可见，这些年脱离了营养液之后，经过长时间的修养现在才有了点人的样子。
就是这样子的人在通过人工智能的帮助下，在必要时候也能上战场，而且战斗力相当不凡，这副躯壳本身就是一个武器。
这些都是多次的实验之后才得到的身体，几乎可以说是活着都很困难。
原本应该是500年前就该死去了的人类，利用特殊手段而存活到了现在，他的神经中枢保存在哪里到现在都是一个谜。
这具身体是试验品，银灰也很清楚，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博士本人的身体。
通过神经质的传递，这具身体获得了行动的能力，但是战况越来越激烈，要找到合适博士的神经质传递载体也需要长时间的培训和筛选。
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还能承载多久。
明卿并没有注意到银灰此时的视线，他来到仪器的正下方，从一边的保护装置内拿出了带着7号针头的特殊制造金属仪器，将仪器固定在颈部。
不远处的显示器上快速闪过了不少数字，神经质传递正在连接中。
白面鸮推着医疗小车来到了明卿的身边。
神经质链接传递并不是一件多痛苦的事情，就像是极度冰冷的水从自己后颈部灌入，在通过血管流向四肢与大脑，身体会变得逐渐迟钝。
明卿在自己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之前，已经已经熟门熟路的带上了氧气罩，固定在自己的后脑勺。坐入那长方体容器内，淡蓝色的营养液从底部逐渐蔓延了了上来，明卿往下挪了挪，抬起胳膊递给了白面鸮。
白面鸮很少说话，此刻也是沉默着扶起明卿的胳膊，从小车里拿出了设备。
那约有二十公分的金属针筒内盛放着三十毫升的红色液体，这个药物可以维持博士在终止神经传输的这段时间里，维持这个躯壳所需要的的所有营养，同时针筒的某段连接着数据线，一直到附近的电脑上，由此可以观察到进入营养基内的博士交互情况。
“博士，我要开始了。”
“白面鸮，轻一点哦，我怕疼。”明卿微皱着眉撇开头，氧气罩内的氧气在最初会有些麻药的注入，这是为了确保明卿进入休眠模式。
“好的。”面无表情的白发少女在给明卿的肘关节处消毒，眼前的少年胳膊肘的地方有着大片的青紫，越来越密集的休眠让伤口几乎得不到休息的机会，这是频繁唤醒之后带来的不可逆副作用。
将针筒缓缓地推进了静脉，苍白的皮肤上突出了针头的形状。
容器内的蓝色液体已经漫过了青年的脸颊，生命连接维持装置自动的连接在了明卿的心口。
“晚安，银老板。”明卿的眼皮子有些不收到控制的往下合“有事情叫我。”
“晚安，明卿。”银灰在容器边缘俯下身轻声地说道“好梦。”
青年像以前一样陷入了梦境之中。
银灰也不确定缸中脑会不会做梦，但是看着青年安详的表情应该是会一个比较美好的梦境。
然而从电脑紧接着传来急促的警报声，白面鸮立刻转向了另一侧的控制终端。
“心率下降，生命体征下降……神经传输系统错误。”白面鸮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细碎的汗珠，眼神有些慌乱“准备强行唤醒。”
“需要我做什么？”银灰快速的来到了紧急报警装置那边，对于罗德岛来说，现在博士的生命安全是最为优先的。
紧急报警装置拉动后，所有的干员都会进入备战状态，控制室那边会立刻的知道报警的是博士休眠室，那么所有的医疗干员都会朝着这边来。
“准备强制唤醒的装置。”白面鸮这么说着在一边的金属保密桩之前输入了密码，保险门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支盛放了淡绿色液体的针管，将针剂取出的白面鸮立刻来到了明卿的身边，抽出了明卿胳膊上的针筒。
强制中断神经链接会有不可逆的伤害，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了，生命体征已经降低到了紧急线。
将拿出的强行唤醒装置对准了明卿颈后侧固定的神经连接装置，把液体缓缓的注入，但是警报装置却没有因此而停下。
警报的声音越来越急促，神经传输终端的上方甚至出现了了一些细微的电流的外泄。
细小的火花还没来得及落到地面上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然而银灰和白面鸮只是专注于营养箱内的少年越来约微弱的生命迹象，刺眼的红色警报越来越急促，最终变成了尖锐且拖沓的长调。
“明！你醒醒！”银灰打开了应急手动装置，将营养器强制打开，同时将明卿从容器内拉起，蓝色的液体变得粘稠，在红色的灯光下有了一种血液的错觉，黏连在明卿的后背，拉扯着明卿的头发。
里面的青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息，软绵绵的在银灰的怀里，连接在少年身上的神经数据线一根根断裂而开。
银灰想过很多次与青年的分别，有可能是战场，也有可能是一切都结束了之后。
但从来没想过会是现在的这种模样。
银灰色的瞳孔微微颤抖着，之前相处的画面历历在目，明明刚才还在说晚安，只是和以往一样的休眠，怎么会突然间失去生命体征？
身体尚且有余温。
一定还有救。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走廊那边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准备急……”银灰抬起头还想呼唤什么，抬头却听到神经链接的终端设备传来了电流外泄特有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白面鸮站在终端下的电脑操作装备那边，似乎是没有注意到现在的状态。
“白面鸮，上面！”银灰想要抱着明卿离开，然而明卿身上的呼吸装置却成了累赘，就在银灰准备撤掉呼吸面罩的时候，终端装置终于无法承受，重物坠地的声音伴随着的剧烈爆炸声掩盖了所有。
刹那间一切都归为了平静。
明卿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轻飘飘的，他好像听到了银灰和白面鸮急促的呼唤声，但是那声音非常的虚幻，隐约让明卿觉得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神经传输系统已停止，正在重启中。”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
【缸中脑：缸中之脑（英语：Brain in a vat），又称桶中之脑（brain in a jar），是知识论中的一个思想实验，由哲学家希拉里·普特南在《理性、真理和历史》（Reason, Truth, and History）一书中提出。
实验的基础是人所体验到的一切最终都要在大脑中转化为神经信号。假设一个疯子科学家、机器或其他任何意识将一个大脑从人体取出，放入一个装有营养液的缸里维持着它的生理活性，超级计算机通过神经末梢向大脑传递和原来一样的各种神经电信号，并对于大脑发出的信号给予和平时一样的信号反馈，则大脑所体验到的世界其实是计算机制造的一种虚拟现实，则此大脑能否意识到自己生活在虚拟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