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牧之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小声纠正：“我就是女性。”
纪宣口中的茶没有憋住，一下子喷了出来，呛的咳个不停，一旁的桃子一边笑一边忙着给她找纸。
牧之觉得自己有点无辜，扣了扣颜晟安的腰，弱弱的犟嘴：“本来就是啊！”
颜晟安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应和：“是我说错了，应该是‘比较弱势的女性视角’才对。我们其实都是处在一个比较强势的，有恃无恐的凝视状态，会对人物做出一些错误的预估。”
“哦，”牧之隐隐的觉得自己说了蠢话，决定不耻下问，“那，是要进行样本调查么？”
“张导之前也进行过大范围的调查了，但是这种主观的调查你也知道……”
牧之点点头，社会性调查一直面临着一个难点，那就是人以为的人生未必是他真正的人生，一个人会受他的生长环境的影响极其深远，对自身的评价也很难客观，就好比刚刚她以为她的视角应该是适合的。很多人身处不公正中而不自知，比如身在家暴中而没有逃离意识，这甚至已经成为一种外显的，可以被轻易察觉的社会问题了。而且人比较好面子，没有经过专业设计的问卷很难从她们口中套到真实的想法。
见她了解，颜晟安继续说：“你的阅历在这方面不算多，所以意见也是偏理论性。我在想，我们的监制，要不要换成位女导演？”
“但是之前都已经谈妥了……”张导犹豫。
“这都不是问题，主要看你的判断。”
张导深吸了一口气，这话非常有道理，但是颜晟安来说总是轻松得多，对他来说，这片子的班底都可以说都是求来的，现在要他开口换，换成谁他心里没数，怎么开口也还需要踌躇。
这种顾虑纪宣立刻就明白了，她先问颜晟安：“如果要换的话，你心中有合适的人选么？”
颜晟安皱着眉思考了下：“程粱洁程导，是社会学者出身，也非常关注这方面的话题，近些年虽然不大参与影视工作了，但是对家暴的相关议题还是很关注的。如果拿这个片子去找她，也许她会感兴趣。”
听到这个名字，张导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下，程粱洁导演，在国产电视剧圈完全有资格拥有一座丰碑的导演，可谓硕果累累，对绝大多数国人来说，也许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但绝不可能没看过她指导的剧。他当然对程导履历倒背如流，可是这个名字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程导不太方便出山吧。”纪宣也对这个推荐有着同款惊诧。
“我母亲跟程导有些私交，她也曾经指导过我一段时间，我去找她的话，起码她是会看看剧本再决定的。不过她近年来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稳定，确实请她出山不太方便，只是我觉得就这个主题而言，拜托她做专家指导，并且推荐一位合适的人选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就麻烦颜编了，我这就去跟老刘解释！”机会不等人，话说到这份上，张导当机立断就做出了选择。
“也不用太着急，”纪宣接了过来，“一来程导那边还要看看颜总的反馈，二来嘛，公司这边对这部戏也是非常重视的，刘导跟我们公司也有着非常好的合作关系，如果有变动，姜总应该也愿意说上两句话。”
“诶，那不能这样，我起码先跟老刘说一下，都是为了片子好，我想他能理解的。”
那种被人抻着到最后关头才通知出局的感受张导实在是太怕了，也绝不愿故意去套别人。以刘导现在的地位，当然不指望他这部靠政府扶持的项目有什么进益，可以说当初人家纯属是出于好意来帮忙的，他宁可给人家早早的赔礼道歉，绝不愿在这上面做一个小人。
“嗯，”颜晟安肯定，“刘导我也算比较了解，你跟他解释清楚，他不会往心里去的，还是你先去打个招呼比较合适。”
这件事就算是说定，外面天色大黑，时间也不早了，工作基本谈妥，大家也就逐渐告辞。纪宣帮着送了送大家，又细细的看了看牧之，叮嘱她这段时间要好好的调养，说着说着一拍大腿：“这事儿也算我白说，到时候营养专家跟颜总交代清楚就行，颜总，”她挑了挑眉，“人我就交给你了。”
“还用你说！”颜晟安揉了揉牧之的发尾，应承下来。
“不行，我得把桃子留下，给我死死的盯住她，”纪宣不怀好意，“颜总，我实在不放心你看她的能力，实在是，太没有权威了！走了，早点休息。”
挑拨离间完成，她拔腿就溜，打开了门又想起了件事，沉吟了下，回头：“颜总，我们姜总打算等牧之回来，带她和汪小姐吃顿饭，你看这个局要不要你来发起？”
牧之愣了一下，听着颜晟安的回答，然后自己也跟纪宣道了晚安，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才叹了口气，趴在颜晟安的怀里惆怅的说：“提到了姜总和汪小姐，才好像是真真切切的回来了。”
颜晟安的笑声就在头顶，他问：“担心吗？”
牧之摇了摇头：“不，只是面对的挑战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