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放了一张纸条,横着压在点心下面,上面写了四个字,“爹”,“娘”,“哥”,“妹”。
一个未动的点心,正是写“爹”的那一列。
沈清遥眼前恍惚出现了一家人,珍惜地捧着一块点心,小心翼翼地咬一口,还要用手接着掉下的渣,眼馋地看着匣子里的,还坚持着道:“我们要给爹爹留下!”
可是他们既没有等到爹爹回来,也没能品尝完剩下的点心。
沈清遥伸手,却被人挡回来,她抬头,那人谨慎道:“点心中毒量太多,二小姐还是不要碰为好。”
这是生怕他们舍不得吃,就是一块就要他们的命。
沈清遥收回手,侧头看着秦垣,道:“此外还有十名证人,包括验尸的仵作和察觉出事的阿翁阿婆,人证物证俱在,如何,接还是不接?”
秦垣屈指敲了敲桌子,示意把匣子放下,问道:“你是如何说动他们来京的?”
沈清遥:“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使磨推鬼,几个活生生的人,总有些拿钱就能解决的私欲,不算什么。”
那人把桌上的茶具都拿开,方才把匣子放下。
秦垣看了看,抬头看着沈清遥道:“这是朝廷发的,还是你给的?”
那两人立刻抬起头来,大惊失色地看着沈清遥,震惊地问:“二小姐?!”然后又不等她回答,立刻跪倒,对着秦垣道:“瑞王殿下明鉴,二小姐绝无害人之心!”
“我知道。”秦垣仍旧看着沈清遥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执意把这件事抖露出来?要知道,牵扯其中,你也不会独善其身。”
沈清遥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道:“我给的。”
不得不说,秦肖自食其力和顾念家人给沈清遥留下来好感,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点心是沈清遥给的,只不过是借了朝廷的名义,以免再生麻烦,甚至因为知道他这几日要写信寄工钱给家里,还特意多给了他一份。
可谁知,他送的不是香甜的点心,而是夺命的毒药。
“那你就该知道,相较于秦肖,”秦垣语气淡淡地指明,说:“你会有更大的嫌疑。”
那是秦肖的妻子和儿女,糟糠妻暂且不提,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人,大家下意识都不会觉得是秦肖下的毒手。
可要是提到沈清遥……那段时间她和秦肖走得近,若是……那便顺理成章有理有据。
沈清遥已经不是天真无知的稚儿了,说不出“清者自清”的话了。
她揉了揉额角,有些烦躁道:“我让人去查过了,除了那两盒点心,秦肖后来又自己去买过。”
“谁也无法确定他随信寄出去的是哪一份,自然也不能把脏水全都泼到我身上。”
秦垣闻言也是一怔,缓缓地收回手。
要是秦肖没有多买,用了沈清遥送去的点心,尽可以把一切都推给沈清遥,他清清白白的,依然作他风头无两的秦公子。
可他多此一举……
秦垣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然后又说:“我拿此事来说并非要吓你,而是想你知分寸懂进退,不论何时都不要让自己置身于险地。”
“送去驿馆的点心不止两份,我让人定了许多,人人都有尚有余量,送去秦肖那里的是两份,我府里的人亲自去送的,以你的名义。”
沈清遥诧异。
秦垣却没有借机说教,这些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好,没有必要拿到沈清遥面前来说换好感。
譬如不可轻信于人,譬如与人相交最好做什么都不避人。
他知道沈清遥看不上驿馆里住着的那群酒囊饭袋,知道沈清遥允许秦肖接近是因为他是为家里人,但是只对一人不同就是大忌。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为她善后,一切。
沈清遥迟疑,道:“那你可要想清楚,要是只是我牵扯其中,就是毒真是我下的,我也不会死,但你却不一定。”
秦垣现在是真履行停职的责罚也好,是被朝廷无视权利边缘化也好,他身后除了秦圭别无倚仗,而从秦圭最近的现状来看,秦圭也未必能够保他。
秦垣却没有丝毫犹豫道:“无妨,我自有安排。”
沈清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而是说:“那明天再声张这件事情,今天我要进一趟宫,见一见姐姐。”
她想要问一问,她真的甘心把一切都给秦圭,自己做后宫里一朵飘摇的花吗?
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