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琅虽是医者，却也会看点面相。听琴一袭红衣似火，倒像是凤凰落难世间，尘心渐动，是该坎坷不平，历经磨难，落得一身白雪，虽有归还之时，却难得圆满。”
“那就让它圆满。”路听琴倒不在意，询问道，“你呢？天资聪颖，亦有仙缘。又为何久居世间，与凡尘作伴。”
“我啊？我自幼父亲离世，与母亲相伴成长。十岁那年，母亲染上疾病，日日夜夜，疼痛交加难忍，却因家境贫寒，没有银两治病买药，只得热水缓解。后来时间久了，母亲躺在草席上，合了眼便没再醒来。”
张方琅语气平淡，却能从中听到淡淡哀伤。他看着落日晚霞布满天边，浅浅的红。
“这世间万物如花美丽，不该有病痛环绕，受鲜血浇灌。我想尽绵薄之力，洗去满身污渍，得有一片净土。”
风拂过脸颊，吹起白衫，那双眼眸明亮若星辰，温声细语却义正言辞。
“我张方琅一生，唯行正义事，无愧天无愧地。只愿世间少离别，多安乐。”
张方琅转身看向路听琴，“听琴，我会把门派发扬光大，世人皆知。会救济更多的人，家有圆满。也会炼制出上等灵丹。到时，我会找到你，把你给我的灵丹，一颗不少的归还与你。”
“白衣素仙张方琅，我在月暮等着你。”
“一言为定。”
多年以后——
“小易，梁伯，我炼出上等灵丹了。”
张方琅拿着刚炼好的十颗灵丹，满目欢喜冲出炼丹房。
是黑白身影交织混乱，是血腥味扑鼻而来，是梁伯被剑刺穿胸膛缓缓倒下，也是小易遭受击飞碰撞倒地大吐血的场景，直面冲击着他的眼帘。
“小易！！”
张方琅由跑而半跌倒来到小易身边，抬手剧烈颤抖擦着嘴角的血，“小易，师父来了，师父来了，小易……”
“师……”
小易喘了口气要说话，余光一抹剑光闪过。他猛得推开张方琅，剑刺穿胸膛，喷出大量的血，溅红白衫，合上了眼，只留嘴角一抹浅笑。
被推开的张方琅看着倒地，一动不动紧闭双眼的小易，愣住在原地，缓缓抬起的手布满鲜血，情绪崩溃失声，“啊啊啊！！”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张方琅疯了魔的捡起地上的剑，往人群里挥去。
可他专研炼丹，习武修行得少，每一剑都落空，反倒自身受了不少伤，被人刺中胸膛，一脚踢飞趴倒在地。
张方琅猛吐口血，伸出的手慢而使力，声音发颤，“小易……”
眼看指尖就要触碰到小易的手，却在最后一瞬，落下，合上了眼。
“先撤吧。”
浑厚的声音从声带发出，被黑色外披帽遮住样貌的男子转过身，风拾起外披显露出半点深绿色衣角，众魔修也随之离去。
天边雷电交加，大雨毫不留情直下，一颗一颗敲打在身上，浸湿了白衫，混合着血染红大片地面。
转眼天亮了，张方琅缓缓从血水中醒来，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血腥画面，泪如雨下，怆地呼天。
“我这一生制丹救济无数人，而今竹山门却落得如此下场。我连自己的弟子都救不了……哈哈哈哈，我连他们都救不了……我不甘啊，张方琅不甘啊……”
路听琴站在雨里，明明雨水掉落不到他的身上，可他却感觉视线里布上一层水雾，模糊了眼前画面，是愈发浓烈的血腥味，是浮现心头的一丝苦涩。
他抬起的手悬在张方琅头顶，想要触碰却久居不动。
他是虚影，这是过往。他触碰不到张方琅，张方琅也看不见他。
张方琅就这么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跪着跪着，天也黑了，可这雨啊，怎么都不肯停。
雨落成河，透心骨的凉。那张面如死灰的脸上，逐渐浮现一丝情绪，死气沉沉的眼眸里爬上细弱微光。
张方琅将小易抱起揽进怀里，头靠着头，眸里刚染上的浅光淡去，声音哑然着。
“你不是说，等你长大了，就背着我走吗？我现在有些累了，不想走了，你背着我走，好不好？”
“你不是说，等你再修炼几天，你的境界就可以往上再升一阶。到时带我御剑飞行，腾云千里之上，看繁华世界，观海晏河清，赏百花绽放，望日落晚霞。”
“不是说好带我去琴语岛看湛蓝的汪.洋大海，给我寻最美的花吗？你起来啊，小易，你起来啊……”
也不知是落不尽的雨水，还是酸涩的泪水，浸满眼眶，打湿了脸。张方琅说着说着，哭出了声。
“小易，你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