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火葬场
韩迟墨握着颜阮的手，语气里不由得带了埋怨：“风这么大，你来做什么？”
“我担心你嘛。”
颜阮微微一笑，粉嫩的脸蛋被城墙上的冷风吹得冷冰冰的，韩迟墨摸了两把，刚泛起的暖意被担忧替代：“还是回去待着吧。”
他叫青玉：“带他回去。”
“哎！”颜阮忙叫住他：“你这么急干吗，我就是来看看你，你不要我，我走就是了！”
韩迟墨拉住他，无可奈何地揉揉眉心：“行行行，让你待着，这总行了吧。”
颜阮一脸欣喜地应下来，韩迟墨也不好再说什么，千叮咛万嘱咐：“刀剑无眼，你切记注意安全，若是你有个好歹……”
“你就如何？”
颜阮甚少会问这般暧昧的话，韩迟墨罕见地红了下脸，摸摸他的肚子：“那我可要替孩子跟你算账了。”
虽是玩笑话，韩迟墨仍旧指派了数十个侍卫从四面八方围着颜阮。他登上城墙，与陆逍目光交汇，陆逍双目凌厉，里头仿若烧着熊熊的火焰。
站在由侍卫形成的包围圈里，颜阮收敛起轻松的神情，表情晦暗。
他定定望着前方韩迟墨的背影，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坚硬的刀柄，指尖微微发抖。
心头不住撕扯，仿佛呈现出了血淋淋的景象。
城墙下，陆逍握着长剑不屑地冷笑：“韩迟墨，你若是有本事，就出来与我一战，关起门不敢应战算怎么回事？难不成，璧国的摄政王就这点装王八的本事？”
韩迟墨对他的挑衅不屑一顾。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摄政王，陆逍的激将之言，于他如小孩手段般幼稚可笑。
“陆逍，听说你和蛮夷公主成亲不过三日，你竟舍得抛下娇妻，跑到这千里迢迢的故国来，不怕你那小妻子伤心吗？”
他特意加重“娇妻”二字，声音不大，落在陆逍耳朵里刺耳非常。
陆逍眼神一闪，看向他背后。
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不见了踪迹，不知是被带了下去还是……也不晓得刚才的话颜阮听到没有，他是否会怨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当初答应了和他成亲，他却违背了诺言，迎娶了蛮夷的五公主。
颜阮站在最后面，看不清楚城下的局势，观察韩迟墨的语气神态，看得出来他对这场战事胸有成竹。
韩迟墨左手一挥，号角突地吹响，嗡鸣声穿透厚厚的阴霾，直抵天际。
两军厮杀的呼喊声刺破耳膜，颜阮的神经骤然绷紧了。身旁青玉看见他神情有异，以为他是害怕，便柔声劝道：“陛下，奴婢陪您回宫吧。”
“不用。”颜阮坚定地摇摇头，目光盯着韩迟墨：“我要看着他。”
青玉刚想笑，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颜阮这眼神怎么越看越瘆得慌呢。
京城易守难攻，韩迟墨正是看准了这点才做出守城的战略。
陆逍此次仓促出兵，战力本就疲乏衰弱，虽然蛮夷派出军队支援，也难以和璧国训练有素的军力抗衡。
两军交战不过几个回合，赵军已见颓势，韩迟墨看着无数赵兵前仆后继地冲上来，又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唇角蔓上讥讽的冷笑。
“这点本事也敢跟我作对，陆逍，依我看，你还不如缩起头当王八。”
听到他的嘲讽，陆逍面色铁青。
视线遥遥送到城墙上，无论怎么找，始终不见颜阮的身影。
他狠狠一咬牙关，接过士兵递过来的长弓，左手引弓右手搭弦，箭羽被狂风吹拂得簌簌作响，箭尖对着韩迟墨的方向。
见状，立即有士兵持盾挡到韩迟墨面前。
陆逍轻呼一口气，手指放开，箭镞携着不可阻挡的威势飞来，韩迟墨眼眸冷凝，似乎没有躲避的打算。
来势汹汹的箭镞被坚硬的盾牌挡住去路，“啪”地坠落在地，
陆逍再度挽弓搭箭，不出所料的仍被盾牌挡下。
陆逍丢了弓箭，唇瓣紧抿：“传令下去，集结兵力，强攻！”
身侧副将死死拉住他：“陛下！望陛下三思，如今将士们均已元气大伤，还是先撤退，休养生息最要紧啊！”
陆逍看一眼死伤惨重的士兵，再看看城墙，一抹隐痛从眼底划过。
终归……是他无能。
处于这样的劣境里，陆逍再不甘也只能撤退，俯瞰着赵军潮水般退去，韩迟墨眼中难掩鄙夷之色：“乌合之众。”
他做了个追击的动作，将士得令如追赶丧家之犬般截杀着赵兵。
一时凄厉痛苦的惨叫声不停响起，残肢断臂飞上天空，飙起的血柱染红了清澈的天幕，刺鼻浓重的血腥味席卷。
正在这时，突然状况发生了。
颜阮原本一直在外围，此刻忽然不知哪来的勇气，冲出护卫的环绕，迈步狂奔，一头扎进韩迟墨怀里。
韩迟墨还当他是被方才阵势吓着了，伸出手笑着抚他的背，想要安慰：“别怕，有我呢……”
话音刚落，他瞳孔蓦地放大。
熟悉的铁锈味徐徐飘散开，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膛前突兀多出来的血洞，双眸一时竟是恍惚。
颜阮握着匕首，咬着嘴唇，再次将匕首送入两分。
韩迟墨瞧得明朗不过，两只手分明颤抖得厉害。
他这么害怕，仍没有放手的打算。
到底是多大的恨意，才驱使着他做出这样可怕的事。
他的阮阮，本不该和这些肮脏污秽的事情沾染到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