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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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太久，桶里的水热气散尽，竟都凉了，刘健康扫了几遍郁潋的脸，男生女相，眼睑长，眼尾上拉，带着弧儿，这样一看，确实和二十多年前的男孩很像。
郁潋说：“你不信？”
刘健康说：“我信。”
郁潋：“那你跟我回家。”
虽说知道了真相，刘健康反而更踌躇，他对郁潋说：“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对我的感情，不是爱情？”
就如雏鸟出生，对见到的第一个东西总是不同，无论这个东西是什么。
郁潋：“你说的这个问题，当初我整整思考了十年。当年我还小，确实不可能对你产生感情，可是我找了你太久，渴望刻进了骨子里，不知不觉又变了味儿。”
刘健康：“如果当初我没走，或者你找到了我，我们之间，就不会变成如今这种局面。”
说来说去，竟还是不愿和他回家，郁潋睫毛颤动，他靠着刘健康的颈脖，他睫毛本就长，扫得那处又痒又麻，颈窝浸了水，他哭了，刘健康心肝一颤：“哭什么...”
郁潋：“你不要我是不是？”
泪水越来越多，顺着颈窝下滑至胸口，从温热逐渐冰冷，刘健康按着他的后脑勺：“我没说不要你。”
郁潋紧紧抱住他：“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家？”
他的脸被人抬起，距离太近，刘健康将他这张脸看了个遍，除了黑了些，没有太多变化，刘健康说：“你看我。”
郁潋睫毛挂着半滴泪：“看着呢。”
刘健康：“我老了。”
两人年岁差的不大，刘健康指的也不是年龄，他老了，头发白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从家人惨死到大仇得报，他这辈子经历的风浪太多太多，经不起折腾了。
眼前这个男人，他爱过也怨过，和爱的人在一起，无疑是快乐的，但他已经受不起波折，无论是猜忌还是争吵，都会疯的。
郁潋捧着他的脸，睫毛上的半滴泪被更多的泪挤了下来，他说：“没老啊，哪儿老了，我的安安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
越说，他的声音越低，他突然明白刘健康说的不是这个，鼻头一酸：“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回去...”
刘健康：“我现在的生活很好。”
郁潋抓着他，仿佛这样眼前这人就还是他的，他哭着说：“安安，别这样好不好，只要你跟我回家，我什么都答应你，钱都给你保管，家务我全包了，我现在会做饭了，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你说什么我都听，保证不和你吵架，还有两个孩子，孩子还那么小，你就忍心让他们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刘健康：“他们生来就是为了赎罪。”
他的话太冷，郁潋一把推开他，质问：“那我呢？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刘健康略过他往外走：“回去吧。”
门关上，郁潋一个激灵，演戏的眼泪没了，他脸扭曲了阵，才慢慢恢复平静，就着冷水把自己洗了干净。
傍晚，金剪买了半只羊，刘真真从车里拿来烫火锅的厨具和料，郁潋在厨房把羊骨头剁得震天响，刘真真听了都要绕道走。吃饭时，拉着个脸，没人敢挨着他坐。
这个家穷，一年不着几次荤腥，两个孩子仿佛饿狼见了肉，肚子吃挺了都舍不得落筷，刘真真一手抱一个：“明天再吃，和舅舅去外面消消食，婆婆，一起吗？”
乘凉的金剪笑眯眯起身：“走吧。”
刘赎哀嚎：“舅舅，肉，我的肉！”
羊骨头熬的汤底，汤浓稠而白，咕噜咕噜冒腾热气，切成薄片的羊肉放进去涮几秒就能吃了，配点香菜和料儿，肉质嫩滑，难得一见的美味。
刘健康也馋肉，他食量本就大，如今不过六成饱，可两人对吃尴尬得很，他放下碗筷，问：“准备什么时候走？”
郁潋头也不抬：“今晚。”
刘健康沉默了许久，说：“山路绕，晚上看不清，小心点开车。”
手铐被丢到了桌上，郁潋瞥了他一眼：“你也要跟我回去问审，就算没杀人，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刘健康：“嗯。”
郁潋：“两个孩子作为当事人，也要去。”
刘健康：“嗯。”
郁潋：“为了避免吓到孩子，真真已经带他们先走了，我的车已经到了，自己戴上手铐，走吧。”
“嗯。”刘健康也没多想，关了火戴上手铐，跟在郁潋身后，天黑了，一路上倒是没遇见什么人。闸口停着一辆黑色面包车，刘健康上去后，郁潋又掏出三个手铐，将他的四肢分别铐在车内的铁架子上。
车子发动，距离刘家乡越来越远，郁潋透过镜子看了眼后面，刘健康已经睡了。
七年不见，这性子还真是变了不少，以前还吃软的，现在就算他哭死了都没用，既然如此，就别怪他用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