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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咕咕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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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咕咕咕咕咕

迷迷糊糊间, 沈隋旸感觉耳畔一直有人在说话。

细细一听,那道声音听起来和小少爷的一模一样。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谁, 可眼皮沉重到根本睁不开来。

太累了。

祖父一家那么多人的性命, 还有母后……

沈隋旸是想复仇,可他不想便宜皇帝,让他死的如此轻松。

二皇子抓到狼王,这件事也有他的掺和, 否则对方不可能这么轻易抓到。

狼生性狡猾, 皇帝又自大惯了,而朝中大臣除了阿谀奉承外别无所长。

这些沈隋旸都想到了。

他想夺走皇帝最重视的一切,让他在痛苦折磨中死去。

替皇帝挡下那一爪是在计划之中的事情,沈隋旸需要皇帝的信任和愧疚。

毕竟, 有什么比被最信任、最感激的儿子背叛来的更痛苦?

可现在沈隋旸突然有些后悔。

狼王那一爪拍下来,他只来得及避开致命处, 伤口却是实打实的。

也不知道小少爷看到了会不会心疼他。

应该不会吧,毕竟小少爷身边有这么多人围着, 他只是一个小跟班罢了。

真是不甘心啊。

*

“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余钦收回落在沈隋旸身上的目光, 问打算离开的老太医。

老太医看了眼皇帝和余贵妃,见他们点头, 干咳一声说:“五皇子身上旧伤多,底子比不得正常人好, 可能得多等一段时间。”

此言一出, 余贵妃蹙眉:“怎么会这样。”

自从收养沈隋旸后, 在吃穿用度上, 她让下面办事的宫人挑的都是最好的。

能在宫里做事, 没一个是傻子, 老太医知道她想问什么:“这些伤是五皇子殿下小时候受的,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调养的,只能慢慢修复。”

皇帝:“朕知道了,麻烦林太医多配几副调养的方子。”

林太医连忙应是。

太医离开后,余钦坐在沈隋旸床头,余贵妃和皇帝确认沈隋旸没事后就离开了,他们还得回去安抚民心。

帐篷里再度安静下来,只剩下余钦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沈隋旸。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余钦盯着面无血色的沈隋旸,气鼓鼓地说:“就算用苦肉计,也不用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吧。”

然而没有人能回应他的话。

虽然沈隋旸这一招有点狠,可效果立竿见影。

在安置好猎场内所有人员后,皇帝赏给五皇子不少东西,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千金不换,这种待遇就算最被皇帝偏爱的四皇子也没有过。

不是没有人眼红,不是没有人试图找麻烦,但都被皇帝安排的人挡了回去。

美其名曰,给沈隋旸提供静养的环境。

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心里清楚那些人是来找沈隋旸麻烦的,这是在为他出头,也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可想而知,沈隋旸养好身体后前途定然一片光明。

而被无数人羡慕妒忌的沈隋旸,此时正被人按住,一点面子都不给地冷嘲热讽:“怎么,五皇子殿下现在得势了,半点也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我不是想出去,我只是想下去倒杯水。”沈隋旸好脾气的解释,随后第无数次道歉:“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在这样拿自己当筹码。”

“你还敢有下次?!”余钦咬牙切齿。要不是看沈隋旸可怜,他早回京了,才不会留在这里这么久。

沈隋旸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自从昨日他醒来后,看见小少爷难看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被对方发现了。

忐忑确实有,但更多的是高兴。

忐忑于小少爷生气,高兴于小少爷担心他。

最高兴的是以后在小少爷面前,他不需要伪装自己的想法,因为对方都知道了。

沈隋旸主动跟他坦白自己的一切,这才没把人气走,但离哄好还差一段距离。

不过他自动点亮了不要脸和死缠烂打技能,只要是让小少爷高兴的事,他都会去做。

见沈隋旸摇头,严肃的保证好几遍,余钦脸色这才好看不少:“刚刚皇上让人传来消息,明日回去。”

其实春狩结束后就该回去了,但因为沈隋旸的伤势耽搁了两天,如今沈隋旸伤势控制住了,自然得回去。

“以后想喝水喊我就好,太医说你身上的伤口必须静养。”余钦努力板着脸,叮嘱道。

沈隋旸点头答应,心里软成一滩水。

能有这种待遇,他觉得自己受的伤不亏。

再如何对沈隋旸有偏见,皇帝都为他舍生相护的举动而动容。

回宫以后,皇帝对这个儿子表现出的上心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比起狩猎场时赏赐东西还要显眼,天天都会对沈隋旸嘘寒问暖一通。

这正中沈隋旸下怀,无论皇帝是不是虚情假意,他都不在乎,当作不知道一样,配合皇帝出演父子情深的戏码。

有皇帝喜爱,有余贵妃相护,有丞相一家当后盾。

沈隋旸的地位在宫中水涨船高起来,与之相应的是二皇子彻底被皇帝无视的小道传言。

当初二皇子跟他之间的距离,比起五皇子更近,可他却没有做出用身体替皇帝挡狼爪的选择。

说的时候比谁都要说的好听,到了关键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

虽然皇帝知道,迁怒并不明智,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三皇子在跟二皇子为狼王发生争执时,就让皇帝感到不悦。

至于曾经最受偏爱的四皇子,也因为禁足期隔三岔五做小动作,被皇帝狠狠骂了一顿。

侥幸幸免于难的几位皇子,不是年纪小,就是没有

不少曾经欺辱过沈隋旸的人都在担心,担心他会不会记仇,会不会报复自己。

平心而论,要是他们经历过沈隋旸经历的一切,又得到如今这等地位,想到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报复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

但沈隋旸没有,在所有人胆颤心惊时,他没有找任何人的麻烦,依旧那副没脾气的样子。

这让他们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沈隋旸也有种怠慢感。

有人觉得,无论他们做什么,沈隋旸都不会生气,慢慢的,被这种心态影响的人在做事时越发肆无忌惮,甚至有分配去照顾五皇子的太监偷拿五皇子的月例。

这样做的人不在少数,皇帝赏赐的东西多,内务府也是见风使舵惯了,就连分配下来的月例也多给了沈隋旸一份。

往常沈隋旸的月例虽然有,但在太监们经手时的层层剥削下,不会剩太多。

对此,沈隋旸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心不足蛇吞象,吃过这甜头的人,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被麻痹后,很快就有第一个胆大,做出偷拿五皇子部分月例的太监。

沈隋旸就像不知道一样,没有声张。

凡事有一就有二。

就这样,越来越多人管不住自己的手,他们觉得五皇子还是当初那个任由他们拿捏的五皇子。

沉浸在贪欲中的宫人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他们设下的一场局。

“大胆,居然敢偷拿陛下赐下来的东西!来人,给咱家打,打到说出东西在哪儿为止。”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乍一听,十分慵懒,可细听就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嘲讽和危险。

正在偷藏银子的太监差点被这声音吓死,回头看到是谁后,他的脸色刷一下全白了。

只见门外站这个身穿紫色蟒袍,面白无须的俊秀男人,此时男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中一片彻骨的寒意。

男人身后跟着几个难得身材高大壮硕的太监,他们的眼睛齐刷刷的落在他身上,听到男人吩咐后,他们很快走到他面前,用手扣押住他。

被人当场逮住的太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权公公饶命,小的知错了,权公公饶命!”

被他称作权公公的俊美男人笑了,用最温柔缱绻的语调问:“饶你的命?”

那太监以为自己能有活路,不要命的疯狂点头,嘴里说着求饶的话。

孔权叹了口气,遗憾的说:“咱家是能饶你的命,可谁能来饶了咱家的?陛下若是知道,是咱家放了你,会不会放过咱家?”

太监明白他的意思,瞬间破口大骂:“孔权!你以为你是谁,你是陛下身边的一条阉狗!凭什么这样对我!”

孔权带着淡笑的脸瞬间变沉,他挥了挥手,颇为无趣道:“五皇子殿下说了,东西找不回来也没关系,就当转赠这些个贪心的人。”

太监眼中一亮,绽放出渴望活下去的光芒,可孔权的下一句话,将他求生的心打落谷底。

“但陛下知道这件事后,嘱咐咱家,说是五皇子宅心仁厚,不在意刁奴小偷小摸。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种偷拿主子东西的事,在陛下眼中,一点都不能容忍。”孔权杀人诛心,笑着说:“那就拉下去乱棍打死,就当给其他包藏贪念的奴才看看,什么是不敬主子、手脚不干净的下场。”

这个被当场抓到的太监,就是当初欺辱沈隋旸欺负得最厉害的一个,也是胆子最大,第一个偷扣皇子月例的人。

孔权一发话,立马有人动手。

被拖下去前,太监挣扎着,表情狰狞的说:“我知道了,肯定是五皇子!是他……”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完,因为有人怕他吵到孔权,惹得对方不快,便掏出一团布,塞进他的嘴里。

太监的挣扎在那么多人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被按着实打实打了几棍子后,他的呼吸和呜咽挣扎渐渐变弱,直到再也没有动静。

自始至终站在一旁观看的孔权朝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立刻会意,跑过去查看被绑在凳子上,背部血肉模糊的太监是否还有呼吸。

最后传到孔权耳中的结果,是对方死得不能再死。

“这下咱家也能回去,问心无愧地跟五皇子还有陛下汇报了。”孔权笑着,随手指了个带来的人,说:“待会儿你带人过去,把名单上手脚不干净的内侍都揪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乱棍打死。”

乱棍打死这四个字,他说的无比温柔。

但被他指到的人,却听出他话中的不高兴。

想必是为了刚刚那个太监说的话。

但他不敢表露心里的想法,只能低头应是。

孔权看了眼偷看他们的宫人,伸手拍了拍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没有人看到他嘴角扬起的愉悦弧度。

*

时光荏苒,眨眼间三年过去。

三年时间不长不短,但足以改变很多东西。

唯一不变的,是沈隋旸越发受人瞩目的现象。

南朝祖训规定,皇子年满十七就能离开国子监,进入朝中,和百官一起参与政事。

前面三位年长些的皇子比沈隋旸早几年入朝,他们确实有点小聪明,也短暂的掌握优势,但这些优势在沈隋旸进入朝堂后,顷刻间土崩瓦解。

沈隋旸在朝堂中的状况,可以用如鱼得水来形容。

丞相一派表面上看着不偏不倚,实际上做的决定一直偏帮沈隋旸,而朝堂拉帮结派的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他们都是人精,虽然丞相从未有这种想法,但并不缺主动讨好的人。

在此情况下,站在其他三位皇子背后的大臣自然减少不少,甚至有很多墙头草,很快转投五皇子麾下。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他几个皇子居然联合起来针对沈隋旸。

这些暗流涌动,皇帝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阻止。

不知是不是当年狼王一事让他受到惊吓,这三年来,皇帝时常因恶魔半夜惊醒,醒来不久就会发烧生病。

再健壮的人也扛不住这样折腾,更别说皇帝并不健壮。

三年后的今天,皇帝变得十分憔悴,看上去老了十多岁,成日里不是大病就是小病。大臣们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在害怕皇帝突然驾崩,如今太子未立,一旦皇帝出事,肯定避免不了一次战乱。

皇帝生性多疑,怎么可能猜不到大臣们在想什么。

他不想南朝百年基业、五代人的心血,因为他几个儿子的斗争断在那里。可他同样过不了心里的坎,立太子不就代表他身体撑不住,快死了吗,这种自己诅咒自己的事,皇帝绝对不会做。

没立太子最重要的原因是,皇帝不知道立谁好。

他是感激沈隋旸救了他,但因为先皇后,他心里的疙瘩还没消失,不想这样便宜她的儿子。

但其他几个皇子,抛掉不入流的小聪明外,压根没有一处可圈可点的地方。把太子的位置交给他们,还不如直接等被蛮族灭国。

说到蛮族,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个蛮野小国,同南朝自古以来的恩怨。

南朝国界线同蛮族接壤,两国属于邻国,按理来说再怎么敌视对方,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可蛮族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蛮族自然条件不算好,靠游牧为生,时常进兵骚扰边关接壤地区,抢夺食物布料。

这一来二去的,两国矛盾越积越多,谁也看不惯谁。

近几年来,南朝和蛮族矛盾大到难以调节的地步,大小摩擦不断,边关三天两头传来打仗的消息。

但蛮族有游牧民族的缺陷,那就是凝聚力弱,骚扰边关百姓时都是散兵散将,成不了大气候。

南朝没有人把蛮族看在眼里。

而最近有些不同,据边关传入京中的最新消息看,蛮族这段时间各部都在举行商讨会,打算凝聚起来攻打南朝,占领南朝后,土地瓜分。

这让南朝大臣感到愤怒,他们觉得自己被这种小国家挑衅,是一种奇耻大辱。

皇帝也是这样想的,但当他四下找可以胜任的武将去边关打仗时,突然发现朝中居然没有一个能用的武将。

南朝在当今皇帝上位前,就有重文轻武的趋势,但并不是特别严重,还有先皇后父亲那种厉害的武将在。

可当今皇帝上位后,重文轻武成了潮流,文官武将本就互相看不惯对方,这样一来,文官排除异己就不足为奇。

不少武将一气之下卸甲归田,朝中陷入无将可用的尴尬境地。

边关守将是当初先皇后父亲的人,算是少数可以领兵的将领,但皇帝不放心他,迟迟不下决断。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出现主张割地求和的人。

余钦听到这个消息后,难以置信的说:“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别人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还在想着怎么内斗。”

坐在案前陪他下五子棋的沈隋旸笑了,意有所指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正有骨气的人能有多少,大部分人都是墙头草,换朝改代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了个效忠的主子罢。”

虽然有点现实,但这话说的确实没错。

不仅是大臣,就连百姓也是如此,他们不在意当权者是谁,他们只在意自己的利益。

知道归一回事,被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余钦没心思再下五子棋,他放下手中白子,不高兴的说:“不下了。”

在他面前,沈隋旸向来都是好脾气,听了这样任性的话,也只是无奈的笑笑:“我让人准备了冰镇西瓜和冰碗,吃不吃?”

“吃!”余钦眼睛一亮,心情瞬间变好。

沈隋旸眸中带笑,神情柔和,半点也看不出昔日面无表情的冷硬模样。

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学会用假笑伪装自己,只有在小少爷面前,他的笑才是真实的。

看到小少爷脸上兴奋的表情后,沈隋旸第一次觉得自己做出争权夺势的决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