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六十二年的秋千
第三次来到德国，沈知意已轻车熟路，直接上楼先浇花弄草，再四处收拾一下，最后顶着日光长长的伸个懒腰，熟稔于心的举动让他恍惚自己回到了半个月前。
身后发出推门的声音，沈知意慢慢转身，果然见到穿着中山装的老师，老师仍是之前的模样，但鬓角的白发似乎多了些许。
沈知意擦了擦脸颊的泥巴，讷讷道：“老师…”
“别这么喊我。”老师挥了挥手，“你来时也没有讲究过什么，收拾的时候比我还熟练，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
沈知意立马垮了，忍不住道：“但我的确有点心虚难过啊——”
二人一前一后步入屋内书房，桃木桌上放置着煮好的绿茶，袅袅热气丝缕环绕，沈知意坐到对面，道：“你知道我要来？”
“习惯。”老师看了他一眼，没有制止沈知意欲端起茶杯的举动，看着他一边喊烫，一边嘶嘶哈哈喝下去。
老师缓缓开口：“你本可以不必来，是为了小青衣？”
沈知意摇摇头，双手捧着不及半个巴掌大的小茶杯，笑道：“为了公道，也为了你们，更是为了许玉柔。”
提及许玉柔，老师的眼神有了变化，大抵在瞬息间，快得让人无法捕捉，然而沈知意还是注意到了。
是他吗？许玉柔的原型…是老师吗？
沈知意沉默思索着，热气氤氲他下巴，微微有些湿润。他这边不开口找话题，对面的老师也不说什么，二人间再度陷入无言。
过了良久，老师主动道：“你跟蒋闻怎么样了？”
沈知意愣了一下，眼神下移，微长的眼睫遮住他目光，他慢慢道：“说开了。”
不等老师续下去，他接着道：“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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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学院，没有吗？”
沈知意低头研究起地图来，这地图是他向老师借来的，不知记得是哪年的老黄历，但还是干净整洁的，一丝多余的褶皱都没有，就连边边角角都透着股老人那几十年如一日的坚韧来。
“哎，向左300米，没有学校？有一座旧房子？”通过与椒???????樘司机的对谈，沈知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梅苏骗了——这家伙满嘴谎言，要不是他当时找陶乐了解过梅苏的背景，当时还真是要被蒙在鼓里！
回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联想到当时陶乐的反应——跟只没带好项链的猫，疯狂地撒欢疑问，你是想认识他吗？你要我向蒋闻保密吗？蒋闻知道你私下联系我吗诸如此类。
沈知意在短短的十五分钟内得到了梅苏的所有资料，也忍受了无比聒噪的陶乐的连环轰炸，最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切断了联系。
但就目前来看，要么这个“圣彼得学院”根本就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梅苏构造出来的，要么这个学院早就搬迁到别处，他来错了时间和地点！
但来都来了，还能无功而返不成？沈知意皱皱眉，看向前面有些曲径的小道，问道：“就在前面放我下来吧，差不多了。”
?韩@各@挣@离 的确是差不多了。
但又差了很多。
沈知意站在这座全身灰白的小洋楼前，看着老破铁栅栏旁用小铭牌标着的“Saint Peter”字样，内心颇为忧伤，心情复杂。
这荒郊野岭的，既不搭伙找个同伴生活，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每个邻居照应，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住着。
沈知意按下门铃，经年的破铃铛便极有穿透力、裹着厚厚磨砂的感觉响了起来，令人听了心底难受。
直按了三下，里面才慢吞吞走出个老瘦矮小的女人，她步履蹒跚，面庞与前半身像曲折的树枝，几乎隐没在地面。
走到门口，她缓缓地、艰难的抬起自己的脸来，沈知意猝然看到，几乎是浑身一震——半个月前尚还有些精神气的女人，如今已成了个被岁月压倒的老人。
“进来吧。”老人叹了口气，声音粗哑无力，“我早知道这天会到来…是他让你来的吗？”
沈知意不知道这个“他”是指谁，便直接道：“是我自己要来的，”顿了顿，又加重了声音，“其实我早该来了，毕竟有些东西是不能被时间耽搁的，但直到今天才来，是因为我想，总该给您一个缓冲和准备的时间。”
老人声音怪异的短促笑了声，佝偻的背行走在前面，“你就不怕我跑了？”
“我会去找你啊。”在老人略显震惊的目光里，沈知意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反正我现在也是个无业游民了，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了无牵挂的，想追什么人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