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7 章
衣服洗到发白的削瘦少年痛苦地咬紧牙关, 强忍着肩胛骨传来的痛苦，勉强向着林一然使了个快走的眼神。
显然这个在做最后困兽挣扎的少年，并不相信衣着干净整洁, 与整个困苦集市气质不符的林一然, 能出手反制住人多势众的嚣张散修。
甚至在眼角挂疤的散修举起长棍的瞬间，少年默默挪开了眼睛, 似是不忍看到容貌稠丽的林一然在棍下的惨状。
伴着不出意料的哀嚎声, 紧闭着双眼的少年脸上终于露出一种似悲悯，又像是无可奈何的悲愤神色，尚未长开但尽是厚茧的手指用力攥紧，似是对难以抗拒命运的无声哀鸣。
只是之后的发展，却与少年设想的有些不同……
“哎呦哎呦，大爷我错了,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今天的保护费都给您, 求您别打了。”
“大哥, 我说的是这帮不懂事的手下笑什么，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我刚才只是想在兄弟们面前装一下。”
听到熟悉嗓音的少年不敢置信地睁开双眼, 看到面具下隐隐透露出不满神色的林一然, 正将欺负他的凶悍散修痛揍到只能满地哀嚎。却是纠结地捏紧了手指，似乎是谨慎地权衡利弊半天后，少年终是颤颤巍巍掏出了从林一然那坑来的灵石。
而另一边还没活动开筋骨的林一然, 正扫兴地瞥了圈还没下重手，就娴熟地抹着眼泪跪地求饶的散修们。
果然还是高看了这群散修, 他本以为这群能称霸一方集市的散修, 至少也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才对。
谁知他们滑跪的这么快, 现在已经能灵活切换身份, 毫无心理负担地喊着“大哥”和“大爷”。
饶是见多识广的林一然，也被这群散修灵活的底线惊到了。
以至于沉默不语的少年第二次忐忑地递来灵石时，兴致缺缺的林一然才挑起漂亮的眉毛，认真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眼下不管是出声安慰，或是照顾对方的生意，将所有东西买光，都没办法彻底解决少年当前的困境。
一时的温柔暖光过后，便是更难熬的冰冷长夜。
只有教少年学会尊严和努力保护自己，才能这这个残酷又现实的修仙世界中生存下来。
于是林一然推回了少年手中的灵石，用算不上温柔的声音说：
“我相信，你远要比我清楚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所以才会为了生存而费尽心机。但你也看到了，这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有变得更强，也能保护好生存的尊严。”
这段算不上体贴温柔的话，却让这个之前倔强咬着牙的少年，成功红了眼眶。干涩起皮的嘴唇更是不住的颤抖着，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却碍于某种更现实的原因，却只能通通哽在喉咙中，化作了小兽般的轻声呜咽。
“你是想说：像我这样的人，是怎么能理解你的处境吗？”林一然漫不经心地摊开那双莹白，却斑痕交错的手指，“因为我们都是同一类的人，身陷泥淖，却要依然倔强地寻找命运的另一种可能。”
在少年因错愕而忘记强忍眼底泪花时，林一然猛地攥紧手指：“但即便是最渺小脆弱的身躯，只要狠狠捏紧揉碎灾厄带来的伤疤，也可以从不甘与愤怒中汲取养料，争取到想要的一切。
“既然命运不肯垂青，便要学会蛰伏在暗处，抓紧每一瞬息磨砺爪牙，将自己变成命运馈赠的礼物模样。
“当然，也包括这一秒的努力。”说着，林一然取出苍羽蛟骨扇，轻点几下，硬生生地破开了少年灵气阻塞的几处大穴。
“嘶。”经脉被刁钻力度击中的滋味并不好受，削瘦少年终是忍不住痛楚，放声哭嚎出来。似乎一但泪水肆意流淌，该丢的人都丢完了，少年也不再隐忍着心底的苦楚，在破裂的哽咽哭泣中，发泄着心底的悲愤。
对哄人开心没什么兴趣的林一然，本着少年哭都哭了，便按照原定计划敲击着少年明显阻塞的其他穴位。
但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让原本只是碍于林一然武力，而迫不得已认怂的几位散修，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简直痛恨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惹上了这么一尊喜怒不定的煞神。
几人小小的脑瓜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看着前一秒还在出声鼓励少年的面具男人，下一秒就痛击着少年各大穴位。
所以，几人只好惊惧地缩在一起，小心翼翼地道歉求饶着。生怕这个戴面具的男人反手再给他们几扇子。
而接下来的发展，则完全震碎了几个散修的认知——
削瘦的少年居然在黑衣面具男的敲击下，逐渐笑了出来，用支离破碎的哭腔一声声高喊着：“谢谢师傅。”
“嗯。嗯？”
在面具男人意味不明的嗯了两声后，所有散修惊恐的发现，他们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看起来像是名门闲游公子的黑衣面具男，晃着造价不菲的羽扇，以他们无法躲闪的力度与速度敲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