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珏转着方向盘，刚下过雪，路面不曾干透过，他开得格外小心，却也认真跟苏砚说话。
“他只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是重生来的，可见道行多深，华国高僧坐化成肉身菩萨的，我知道的只有六十多年前的一位。”
苏砚点头，如果只是普通死去，或许会有点伤心，但能坐化成肉身菩萨的，这是一个和尚的最高境界，他们应该为净空而高兴。
只不过猜测到底是真假，还需要时间去印证。
今年的圣诞，白珏和苏砚还是决定去M国跟着方家夫妇过，方少宸和叶答风早他们一阵已经落地，苏砚和白珏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俩人你侬我侬地在车旁交谈。
腻得让人看了实在牙疼。
苏砚伸手牵住白珏，刚下飞机，掌心温热，白珏顺势把苏砚的手带进大衣口袋里，两个人走在一起的距离更紧秘。
苏砚垂眸，眼中满是笑意。
回到方家，院子里的高大松树上已经挂满了装饰物，上面的灯条一闪一闪，树底下堆放着红色的礼物盒。
仔细一看，能看到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小松鼠，偷偷摘走用作装饰的松果。
苏砚一进门，就被付雨抱了个满怀：“宝贝，可来了。爸爸妈妈忙死了，没能回国看你，还让你过来，妈妈失职。”
苏砚笑着拍了拍付雨的脊背，撒娇道：“妈~我怎么会怪你们呢，飞来飞去也是累，我只要没有事就好了。再说我们时差不同，你们还不是坚持我那边的时差跟我打视频电话。”
“怎么这么懂事。”付雨拍了拍苏砚的肩头，欣慰又心疼，“妈妈这时候倒是希望你能无理取闹一点。”
苏砚不语，也知道付雨突然伤感是为了什么，小儿子毕竟是被人养大以后才找回来的，再亲，也不会像从小养到大那般亲密。
父母和孩子之间，总是隔着一层什么。
也不知道圣诞过后，他把真相告诉付雨和方源生，再回这里，会不会更是客气。
想到这，苏砚下意识去找白珏的位置，两个人心有灵犀，白珏一下子就知道苏砚在想着什么，递了个安慰的眼神过来。
“好了，孩子高高兴兴来过节，知知也恢复了记忆，值得开心的事。”方源生从厨房迎了出来，身上还戴着围裙，“赶紧把行礼拿上楼，换身衣服下来就能吃饭了。”
上一年来的时候，苏砚总是想方设法想闯白珏的房间，今年再来，男人特别自然的把两个人的行礼都拎进了一间房。
苏砚倚在门边，忍不住逗他道：“白先生，你的房间在那边。”
白珏放下行礼，配合一笑：“那小砚先生，我想闯你房间，给不给啊？我会收拾行礼，会暖床，业务能力极佳！”
说到最后，暧昧一笑。
苏砚走了进来，顺手合上房门，攀着白珏的脖颈歪头道：“像白先生这样的身价，给我暖床，是不是屈才了。”
“不会，暖一晚上的床，只需要一个亲亲即可，便宜且划算。”白珏挑眉。
“哦，是挺划算的，那我一次性付清吧，把未来三天的都付了。”苏砚嬉笑，凑上前去亲亲。
两个人没有胡闹多久，把衣服都挂进衣柜后，换好衣服就下了楼。
方源生已经做好满满一桌子菜，都是苏砚喜欢吃的。
一看就是去年在白家过年的时候，摸清了他的喜好，这种小细节，苏砚打心底感动。
方家夫妇是真的在用心想要弥补走失多年的小儿子，想到这，苏砚更加觉得，重生的事情不能瞒着，或许说出来双方都会痛苦一段时间，可不说，他无法心安理得的收下份父爱母爱。
两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隔天就要回去了，有些事就得当晚说。
吃过晚饭，苏砚把所有人叫到了客厅，他这次没有跟付雨和方源生坐在一起，而是和白珏坐在另一边的双人沙发上。
落地窗外面是被灯光照得发亮的白雪。
“怎么了？你俩这么严肃。”付雨好笑看着，插起面前的一块水果切，“如果已经有了想要领证的想法，直接说就好了，我们又不会阻拦你们。”
方少宸搂着叶答风的肩膀，也揶揄道：“你俩的表情好像要宣布小知已经怀孕了一样。”
这不着调的话，方少宸被付雨打了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
这些家庭温馨的玩笑话，并没有能让苏砚放松下来，他看了白珏一眼，双手紧紧捏着手里的杯子，指尖泛白。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要说？”方源生也看出来了苏砚的不对劲，连忙问。
“别怕，有我在。”白珏握住苏砚的手。
苏砚昂头喝下一口水，放下了杯子，迎着几人好奇的目光，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我……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们说。”
“一年前……”苏砚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睫毛根渐渐湿润，“我其实不是方宴知，我叫苏砚，一年前莫名其妙在这副身体里醒了过来，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我魂穿到了你们儿子方宴知身上。”
苏砚话说得很快，握着白珏的那只手紧紧抓着，根本不敢睁眼去看方家夫妇的神色，两条眼泪蜿蜒而下。
时间像是停滞了般，客厅安静得能听到外面传进来的叮当歌。
好一会儿，付雨才轻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
苏砚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失忆是假的，实际上这副身体已经换了一个魂。”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
苏砚抬手抹了一下脸，一直不敢抬头看谁。
白珏揽过苏砚无声哄着，接过了苏砚的话，条理清晰地把苏砚重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顺带如今的方宴知所干的事情。
“叔叔阿姨，我知道你们找小知那么多年不易，也想过要把这件事情瞒到底，可砚砚说瞒下来，对你们不公平。”白珏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不急不缓，说出来的话更让人信服，“真正的方宴知，现在被警方控制着，他的组织还没有全部抓到，所以无法探视。”
“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叶答风喃喃道。
“这是谁想出来的恶作剧，阿珏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付雨扯着笑容，尽量让自己脸色没有太难看，可眼神闪躲说明他已经信了。
方源生混迹商场多年，承受能力要强很多，他问：“小知……他干那些事是自愿的还是因为重生过去，身份的原因被迫的？”
白珏道：“叔叔阿姨，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砚砚说话。在出事前，方宴知也并非表面上那么听话，生活条件变好了，但他还是跟着社会上的人混，也会在酒吧后巷仗着自己是个少爷，就欺负其他小女孩。他表面乖巧，但只要去查，这些都能查到。”
白珏话音才落，付雨就呜呜哭了起来。
这件事对于付雨来说无疑是个很大的打击。
方源生也抹起了眼泪。
唯独方少宸一言不发，紧紧看着也在无声哭着的苏砚。
“今晚我带着砚砚出去住，你们要保重身体。”白珏带着苏砚站起身，“少宸，照顾好叔叔阿姨，我想砚砚在这里，会让他们更加难过。”
说完也不等再说什么，白珏拉着苏砚就走。
苏砚扯住白珏，站在原地，对着方家人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