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秦沐带着于小小和陈明的精神鉴定报告复印件回了家。
精神鉴定报告上显示两人的症状很像是狂躁症, 也可能是双重人格，某一个攻击性人格占据了主导。
星际时代，人们工作、生活压力大, 会出现一些精神和心理问题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是一对正常的情侣一夜之间双双患上精神疾病，未免也太奇怪了，而且两个狂躁症的人没有互相攻击, 而是去殴打路人……
她打开了别墅的院门, 走进客厅时，下意识地绕开了摆放全息游戏舱的房间, 径直走进了卧室。
夕阳西斜，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落日被高楼大厦吞没, 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天幕变为了深邃的蓝色, 和以往每一个平凡的傍晚一样。
没有游戏里猩红的夜幕, 也没有血色月亮。
晚风清爽, 倦鸟归巢。
秦沐把早就凉掉的外卖去微波炉里加热了一下, 边吃边在星网上搜索有关《末日逃生》这款游戏的资料。
什么都没有。
她试着发了一个有关游戏的帖子，发出去后光脑立即黑屏了, 再次打开时, 那条帖子已经消失不见, 连发表记录都找不到。
瘆人的寒意顺着脊骨一点点上蹿，就像是万千只虫蚁在背后爬过，冷汗刹那浸透了衣衫。
这样一款制作精良的全息游戏, 出现了将近一年都没有火起来，似乎本身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她在游戏里的时候根本没有去思考这种问题, 现在回想起来, 只觉得四肢冰凉。
现在最后能试验的, 就是等明天在没有进入全息游戏舱的情况下，自己会不会被强制进入游戏里。
橘色的床头灯照亮了卧室的一角。
少女侧身躺着，像是已经睡着了，但眉心死死锁住，脸颊秀气的轮廓绷得很紧，呼吸略有些急促，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她梦到了七岁那年和洛淮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生着一张软软糯糯的包子脸的小奶包比她小一岁，还矮小半个头，穿着一件洗到发白的T恤衫，被他奶奶牵着，羞涩地走到了她面前。
桃花眼眨巴几下，偷偷打量了她几眼后，碍于奶奶的威势，小声叫了她一句。
“姐姐。”
那时她被那张过分好看的脸蛋弄得迷糊了，确信地认为这一定是个留着短发的漂亮妹妹。
而且据她妈妈说，这个小奶包小小年纪父母双亡，是由奶奶带大的，身世很可怜。
她同样从出生起就跟着母亲生活，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父亲家财万贯，却抛妻弃子，在她母亲怀孕以后娶了别人。
同病相怜让她很快接受了这个玩伴。
于是她挺胸抬头，做出一副沉稳的“姐姐”模样，勾住了小奶包的肩。
“妹妹，以后你就跟我一起去上幼儿园啦！”
【玩家秦沐已下线24个小时，现强制返回游戏。强制返回倒计时：5，4……】
“哐！”
卧室外传来重物砸在桌椅上的声音。
洛淮紧阖的眸子倏地睁开，昳丽的桃花眸漠然地不带情绪的时候，就显出几分锋利的森冷。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前，拧开了房门把手。
客厅的餐桌像是遭到了一场大劫难，上面的两副陶瓷碗筷都被砸得稀碎，瓷片碎了一地。
桌面上穿着战术服的少女龇牙咧嘴地捂着腰倒抽着冷气，看起来摔得不轻。
秦沐一边按揉着腰，一边小心地从碎瓷片里跳下了餐桌。
上一秒她还在睡梦里跟小奶包背着书包上学堂。
下一秒就听到了熟悉的游戏系统提示音。
还不等她完全清醒，整个人就砸在了这张餐桌上。
“姐姐，你没事吧？”
秦沐苦笑了一声，消化着“自己已经被强制进入游戏”的事实，扭头看向一旁的青年。
“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
她的目光从青年神色关切的脸上挪开，落到了对方垂在身侧的右手上，眉心锁得更紧了。
“你的手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说过食物和药品都在背包里，伤口要按时消毒换药……”
青年右手裹着的绷带已经渗出了星点的血渍，一看就知道对方这一天都没有拆开绷带换过药。
“……对不起，姐姐。你离开以后我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就一直在房间里休息，没注意手上的伤口。”
秦沐涌到嘴边的责怪到底没忍心说出口。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拿出了医药包，冲杵在一旁罚站一样的青年招了招手。
“过来。”
青年脸上的神情顿时放松下来，小狗似的快步到她身前半蹲下，伸出右手，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依赖。
“姐姐的脸色不大好看，别生我气了，我以后一定记得自己换药。”
秦沐拆开他手上的绷带，动作牵动到腰间的某根筋，疼得她一个激灵。
看来刚刚砸在桌上那下应该是留下淤青了，一会儿得去抹点红花油把瘀血揉开。
“不是生你的气，是……因为别的事情，和你无关。”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差不多已经足够证明霍昌的推断是正确的。
这款末日逃生游戏会影响到现实世界，被拉入的玩家根本无权决定是否离开，只能尽力在游戏里保住性命。
青年手上的绷带解开了。
里面的伤口果然又有些发炎，伤口四周原本完好的皮肉都肿了起来，越发触目惊心。
“……姐姐是在想手链的事情吧？”
秦沐抬眼，面前的青年低垂着眼睫，纤长的睫毛随着消毒水倒上伤口，蝶翅一般轻轻颤动着。
她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算是吧。”
“如果姐姐想去7区，我可以陪着你去。”
“7区前几个月刚刚发生过一场丧尸潮，现在也不一定太平，何况丧尸王可能还在那边，你……”
你伤口消毒都疼得发颤，去了那边受伤了可怎么办？
“我可以跟在姐姐身边，帮姐姐背物资……14区我们都平安回来了，7区难道会比那儿更危险吗？”
7区是半丧尸占领区，人类和丧尸共存，防御设施还是比较完备的，除却丧尸潮也不会撞上大规模的丧尸。
秦沐心口悸动了一下，昨晚睡梦中的情节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走马灯一般一一掠过。
终究说服不了自己放弃。
“……我们在这儿休息放松几天，等你伤好了就去7区看看。”
洛淮勾唇，点头应道：“好。”
当天下午，秦沐就带着青年出门逛街去了。
既然过几天就要去7区，她身上的钱留着也是留着，不如先痛快地花，及时行乐再说。
崽崽的眼睛绑着绷带在安全区太不方便，她先给崽崽买了一副墨镜。
街道上的商铺鳞次栉比，还不到上下班高峰，街道上行人不多，只有推着小推车摆路边摊的商贩在高声吆喝。
“来来来，看一看喽！现做现卖的巧克力蛋糕，50星币一个，不好吃不要钱咯！比蛋糕店卖的便宜一半！”
几个行人原还围在小推车旁边看热闹，一听价格纷纷摇摇头走了。
50星币，都快抵得半个月的开销了，谁钱多买这种东西。
“我要一个巧克力蛋糕，50星币是几寸的？”
叫卖的小贩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秦沐和她身边戴着一副墨镜的小瞎子。
“50星币是10寸的蛋糕，模具在这儿……我这儿小本生意，先付钱才能定做，可不能赊账啊！”
安全区的商业街因为人流量太大，不许玩家穿战术服、佩戴武器，但是秦沐没有买过日常穿的衣服，只能穿游戏赠送的新手衣裤。
寒酸的一件长袖T恤和黑色长裤，也难怪小贩误会。
她扫了一下小贩车上的二维码，把50星币转了过去，微笑道：“现在可以做了吗？”
小贩听着收款到账的声音，赶紧动手打奶油，边在心里腹诽“有钱人癖好就是奇怪，喜欢穿这么朴素”，一边赔笑道。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您看蛋糕上要不要写点字？今天是您男朋友生日吗？”
男朋友？
秦沐挑眉，侧脸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青年，眼尖地瞄到对方莹白的耳尖上泛起的一点薄红，顿时失笑。
“他是我弟弟，不是我男朋友……蛋糕上要写字的话，就写‘幸福安康’吧。”
蛋糕做好需要一两个小时，秦沐从小贩那里拿了收据，打算回家的时候再过来取。
“崽崽，除了巧克力蛋糕，你还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她牵着青年的手，慢悠悠地走在街边。
“我给你买几套衣服吧，还有扎头发的发绳……那边有抓娃娃机，想不想玩？”
青年抿唇：“姐姐，你不用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太贵了。我也不是很爱吃巧克力蛋糕。”
口是心非的小骗子。
“不爱吃的话那就把那个蛋糕送给别人吧……”
青年语调急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