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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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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灯又说了惊天新闻

坡道上,带灯狠劲地捋jú花,把一朵最huáng的cha在头上,又连枝拔下一撮编成花环戴在脖子上,然后就把外套脱下来,包了那么一大包。竹子说:可以做枕头!带灯说:做枕头。可带灯捋的jú花太多了,她说:满坡的野jú囚在枕头里,给你给我。竹子说:给我?带灯说:不是你,是元天亮。竹子一下子愣住,说:你说谁?带灯说:元天亮啊!竹子说:你怎么能说这话?带灯说:这话我天天说,说过一年多了!竹子知道带灯又说胡话了,她不忍心去揭穿或劝慰,就嘿嘿地给带灯笑,带灯也嘿嘿嘿地给她笑,说:这都是真的!

下坡的时候,带灯还说了一句,竹子目瞪口呆。

带灯是说:尽管所有女人都可能是妻子,但只有极少幸运的妻子才能做真正的女人。带灯大哭

早晨起来,带灯在房间里哭,竹子吓了一跳,去问时带灯是夜里做了一梦,想起梦里的事了就哭。带灯说,她在梦里看见元天亮回樱镇了,她不知道怎么他就出现在面前了,是从云里挣脱出来的呢,还是从海里超脱出来呢,反正是见面了。她说,我感应《红楼梦》,可我并没认真看过,像路过大花园一样瞟几眼、嗅几口而没有走进去受花粉的侵袭和花刺的扎痛。但我记着一句话,如果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如果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我曾经悲伤,然而今晨我又醒悟虚化是最好的东西,虚化的云雾、花瓣、眼泪都是雨天雨花雨泪。我希望我的雨泪能是我生命之泉水不拒绝外面的影响,而我总是盼你如大块石堵在我的峡口让我给你聚成湖,或你把我喝一口,让我在你心上长株莲绽在你唇间眉梢。而你是位耐心的垂钓者,我浅薄的山泉急急奔流总也生不成能咬了你钓钩的鱼。她说,我是山顶的糙木吧,像是被月亮印在心里,抱在怀里,又把月亮举上山头摔出无数的嬉笑的星星。但是,可能是她山野惯了,随意惯了,竟然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就像月亮又在河水里,河水一次次急切地把月亮揽住又慌忙带走,也是一次次把月亮往出推。她现在是多么懊丧,她崇尚敬爱着元天亮的高风亮节,而觉得自己烟熏火燎的俗世生命是那样的龌龊,如被扣在瓮下的竹笋出不来淤泥的莲。元天亮是走了,他真是一位锦云君子啊,一疙瘩的云,沿山峦飘dàng。她在心里说,我实际是很qiáng健刚毅能量充沛,没有什么难倒我也没有谁能打倒我,我是木本植物。所以我不是qíng人料,不会温润柔软甜腻贪图。我心念中我和你是在一个dòng里一个窝里一个房中,我给咱看家护院cao持家园,照料你维护你喂养你,用我纯朴的心指引你做你殷实的后盾。我虽不是时时粘你可我让你时时感受女人悠远的气息而自颐,你砍柴时有了耐心,你走路时有了闲心,只要有你回家的脚步声就是我爱qíng的花朵开出在内心绽放在眉心。我也许永远没有自己名词的界定,也许无界的定位是真正的位置。她啊啊地叫了几声,却又在心里说,亲爱的,你自在地去云游吧。糙上承当的水珠也是糙的造化,你是心存气魄的云,不可能像棉花把你穿在身上,更不能像馍一样吞在肚里,你有你波涛壮阔仪表万方的命运,我想啊我不能像别人能装进你心里我却能完全把你装在我心里,我今后不会再随意称谓你,你凝结在我心里像心中有金有火的大山。

我像鸟一样飞过千山万水,落脚点还是你的枝头。你是容我在你的树上窝居,而枯枝编出的巢不是树的牵连,那么飞翔是我的本能,所以树永远是小鸟的一个真实的梦。冬天将要到了,天要下雪,天可能不能容雪,而雪优雅地来到地上,生花长糙,jīng彩着自己的生命,调整自己心志,静候大地的全力推举和太阳的倾心提携,还能以云的姿态回到天堂吗?

或许或许,我突然想,我的命运就是佛桌边燃烧的红蜡,火焰向上,泪流向下。

上访

竹子觉得带灯不但患了夜游症,而且脑子也有问题了。她再也不敢隐瞒,就去会议室告知了书记和镇长。镇长惊讶说:带灯病了,患这么怪的病?!竹子说:你不要这么大的声,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可能是脑震dàng的原因吧。镇长说:看着挺好的么,她头疼不?竹子说:有点晕,没听她说过疼。镇长说:呕吐吗?竹子说:没有。镇长说:那不是脑震dàng的事。你怎么能认定她有夜游症呢?竹子就说了她的尾随所见。镇长说:或许她是失眠出去转转,我就半夜半夜睡不着,爬起来看电视哩。怎么还说她脑子也有问题?竹子说:她几次给我说些过去乱七八糟的事,但又说得非常完整和详细,还qiáng调是近日发生的。书记就哈哈大笑,笑过了,眼睛盯住竹子,低声说:你该不会为处分的事而要挟我们吧?竹子一下子倒愣了,嘴卜卜地说不出话来。书记说:你和带灯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哩,犯了错误,受到挫折,这都不可怕,吸取教训,振奋jīng神,哪儿跌下再从哪儿爬起来么,可怕的是要么一蹶不振要么歪戴帽子走偏路,那就只能是自毁前程!竹子说:书记,这不是对处分不满的事,不是要挟你们,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呀!书记说:好了,你去吧,我和镇长还研究别的事哩。竹子只好离开了会议室,已经走到院中了,还听到书记在说:这小脑瓜子!

竹子回到她的房间,看窗外有鸟侧身飞过去,像一个刀片,在天空破坏。

她哭了一场,让自己在泪里漂流。

这个晚上,带灯再去夜游的时候,竹子没有去尾随,她爬起来给县委写了一份上诉材料。她原本是反映着带灯的病qíng的,写好了觉得一个镇政府gān部病qíng可能不会引起上边的关注,而书记质疑她是以受处分要挟的话,使她愤怒了。回想也正是因处分之后带灯才出现了这些病qíng,那么一不做二不休,gān脆就将樱镇如何发生斗殴事件,带灯和她如何经历现场,最后又如何形成处分,一五一十全写了。第二天上午,竹子把这份上诉材料拿到邮局去寄,半路上却遇上了王后生。王后生还是嘴角叼着半截并没点燃的纸炯,和那个卖烧jī的秃子就站在一根电线杆下,抬头看见了竹子,就向她走过来。往常,王后生见了带灯和竹子都是躲之不及,但现在竟然直直走过来,竹子有些不适应。竹子冷着脸说:gān啥哩?王后生说:秃子问我怎么写上访材料哩,他笨得像个猪。竹子说:好呀,你当着我的面敢说写上访材料!王后生说:你不是不gān综治办了吗?竹子受了呛,恨恨地说:不gān综治办了我还是镇政府gān部!拧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