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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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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老道士高了声。

“刷。”一把沙土打在庙门上。

“是láng吗?”

“刷,刷。”两把沙土打在庙门上。

老道士起身下炕去开门了,吱地一下,门半开,跌进来的是一片三角形的白光,一大一小两只láng出现在白三角光里。我立即认出那小láng就是曾经被我抱过的láng崽,它明显地qiáng健多了,但有些羞怯,先在大láng的前面,后来就躲到大láng的身后,使劲摇尾巴。

老道士在说:“怎么不是我治的那只láng了?”大láng呜呜了两下,声音颇像个结巴。老道说:“不是的。噢噢是你碎崽子领来的,寻我有什么事?”大láng转了一下身,扫帚一样的尾巴先是夹在屁股上,慢慢伸长翘高,半个屁股上没有了毛矛肿得一个大包。“哟,你也要看病呀,长这么大的疮,这我怎么治?”大láng的头弯过来看着老道,又是呜呜地叫,像是哭了似的。老道士开始在地上摸,什么也没摸到,他就从头顶的发束上拔下了那根木棍儿,对着那个大包猛地一戳,大láng嗷地大叫了一声,后腿倒在地上,而一股脓血喷出来,难闻的气味顿时熏得我闭了气。几乎是过了一分钟,大láng方从地上爬了起来,回转身了,这回竟将前爪跪地呜呜呜了三声,然后两只láng从三角白光里消失了。老道士重新关上门,回坐在炕墙角合眼又睡了。

这一幕如天方夜谭,说给谁谁也不肯相信,但确确实实是我亲眼看到的,也是我当时目瞪口呆忘掉了去拿照相机,等láng从庙门前土场的月光下消失之后,我后悔得直扇自己的脸。

“师傅还是医生呀?”舅舅说。

“屁医生。”老道士还闭着眼,“láng寻到我了,生疮出个脓就行了。这是怎么啦,前不久一个láng病恹恹地来了,这一个láng也是生疮,现在你们不猎杀láng了,láng自个倒不行了?!”“师傅”我说,“láng还会再来吗?”

“这得问láng哩。”“láng要再来,我能为它们照个相吗?”

“这更得问láng了。”“你能听懂láng的话,láng也能听懂你的话?”

“láng通人xing么。”我对老道肃然起敬了。佛教是崇尚虚无的,但也有活佛,道教讲究的是修炼成仙,这老道一定是仙了!这回进商州,山民们常说到狐狸jīng,蛇jīng,老树jīng,如果任何东西真能成jīng,老道就该是人jīng了。第二天,我说起夜里的事给烂头听,烂头却是不信,“他还是郎中?”烂头说,“我说个郎中的故事吧。有一个人娶了三个老婆,临终时,三个老婆围着哭,大老婆抱住了男人的头,哭道:郎的头呀,郎的头呀!二老婆抱着男人的脚,哭着叫:郎的脚呀,郎的脚呀!小老婆是男人最疼爱的,见两个姐姐分别抱了男人的头和脚,她就抱了男人的尘根,哭着说:郎的中呀,郎的中呀!这老道就是这样的郎中!”我恼了,不理他,他也觉得说了不该说的话,越发唆弄着舅舅离开这里,说吃不好,睡得也不好,浑身尽是虱咬的红疙瘩。但我坚持不走,我相信再住下来,肯定还会有láng出现的。这一天里,我殷勤地去山泉里给老道士挑水,并帮他把那些南瓜切成片,用绳一片一片串起来挂在庙墙上,下午又和舅舅烂头去掮石头砌庙前的地堰。huáng昏时分,突然间远处有了激烈的呐喊声,甚至能听见车马号角的嘶鸣,约摸几秒种,声响消失。我以为是产生了幻听,问舅舅:“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这是山响。”舅舅回答得很坦然。

“山响?山里怎么有呐喊声,还有马的嘶鸣和号角?!”“你知道李自成在商州屯过兵吗?”

“知道。”“当年这里有过战争,山把声音吸进去,现在时不时就放出来了,打猎的时候我遇过几次。”“有这事?”

“不信你问烂头。”烂头点点头,见我还是疑惑,便说:“我给你说一件更奇的事你听不听?”

我说听的,但不许说脏话。他讲就在沙河子,他们老家东边五里地有个叫甘沟村,村后山根下原来有个学校,十年前一次滑坡,把学校三十个学生埋在里边了。后来半夜里就常能听见一片惊喊声,他是听过一次叫喊声中有叫“敏敏,快跑!”他亲自做了了解,果然被埋的学生中有一个叫敏敏的学生,那年才十五岁。烂头说完了,仰头朝空中呸呸吐了几口唾沫,又让我也呸呸地吐,“甭让鬼魂寻着话附在咱身上了!” (……烂头说完了,仰头朝空中呸呸吐了几口唾沫,又让我也呸呸地吐,“甭让鬼魂寻着话附在咱身上了!”)

沙河子发生的事毕竟地点远,时间又早,而山中的呐喊声和车马号角的嘶鸣声却让我大感兴趣,就鼓动着舅舅和烂头去看看声响发作的地方。这时天色已暗下来,我们向东边的那个山梁上走,山梁上长满了树,山梁下去分成两面土坡,两面土坡缓缓漫下形如人伸直的两条腿,而土坡分岔处,也就是山梁下去突兀着一个石包,石包上一圈长着树和藤萝,中间却是空地,空地上沁出了山泉,水便从石包上流下去一直流过土坡,溪水如线,白花花闪亮。呐喊声再没有出现,我拍摄了几张照赚,虽然知道光线效果很差,但好赖也要拍的。“你瞧瞧这山势,是不是个好xué地?”舅舅说。我看不出山梁的奇特处。烂头说:“像不像女人的yīn部?”这么一指点,越看越像。“你们也会看风水?”“看风水是把山川河流当人的身子来看的,形状像女人yīn部的在风水上是最讲究的好xué。”烂头就说怎么看怎么看,你俩听着,我死了就把我埋在这儿!舅舅猛地捂住烂头的嘴,说:l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