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双腿瘫软，整个人被泡在自己的呕吐物里，感觉到一种酸臭腐朽的温热。忽而有冷风吹过，再抬头的时候只看见一双体毛密布的粗脚，男人早已脱了裤子，他突然明白，世界就是不讲道理的。
男人肥腻的身躯在黑暗的包厢中反射着刺目的白光，这抹白色仿佛一柄利刃斩断了陈述的神志，他耳朵再难以捕捉男人恶臭的谩骂，眼神失了焦，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逃逸。
就这样吗？
就这样吧。
就这样了吗？
真的，就这样了吗？
男人蠢肥如猪的身体靠近了，陈述感觉胃部翻涌，他死死地捂住抽搐收缩的小腹，却还是止不住呕吐，吐无可吐之后，他只能机械性的感受身体收缩，咽喉应激反应挤出生理泪水，身体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徒留一具残喘的躯壳。
男人被他的反应激怒，抄了一个酒瓶往他头上不住击打：“贱人！都他妈是贱人，都出来卖了还立什么牌坊……”
钝器敲打着头颅，酒瓶破碎了，有什么液体流出来了，温热地顺着脸侧滑落，气味腥涩。
陈述下意识地蠕动着嘴唇。
我没有。
我不是出来卖的。
停下。
不要这样。
会死的。
他记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说出声音，只记得男人猖狂大笑，鲜血浓稠，酒瓶尖利，他朦胧的求生欲终于在此刻浮出水面。身体动了起来，残存的力量奇迹般地支持着他站起来，将男人掀翻在地，推开门逃了出去。
他努力地跑着，一往无前，耳侧风声尖利灌入耳腔，疼痛艰涩。身后一片嘈杂声中依稀可分辨出男人恼羞成怒的惊叫：“来人啊！给我把他抓回来，老子非得打断他的腿……”
不可以停下。
会死的。
他慌不择路地在会所里面奔跑，额角流下的血迹却为追兵指明了方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他横冲直撞，却不小心跑到了路的尽头。
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路尽头是一扇朱红色的大门，他站在门口，回望着身后的一群人，心里的绝望淹没了一切。
事情不可能更坏了，他带着一腔孤勇，推开了那扇大门。
一开门，便装进了一个人的怀里，考究的西服连纽扣都锐利，硌得他生疼，他却不敢放开。
包厢里嘈杂的音乐涌了出来，周围的人调笑着：“嚯，不愧是盛总，开门就有美投怀……”
陈述抬起头来，惶然地闯进男人的眼里，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漆黑的一双眼睛，狭长锐利，瞳孔的深处是无尽的深渊。
男人漫不经心地捏了他的下巴：“你弄脏了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