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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忽闻海上有仙山 山在虚无缥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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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巾卫士的官长的话,应不会有假,袁客师这一点是肯定的,但既然自己的神识在天宫无法探查到玉环的信息,就说明事情还没完,至少眼下你无法让高力士等相信你的话是真的。所以以袁客师的为人,自是不能和高力士讲的太多。其实你讲多了,拿不出真东西,人家只会以为你吹牛皮,不如不说。

又过了月余,袁客师都没有任何动静。高力士几次白天去看,都看见袁客师打坐清修,就和第一次飞升上天前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天天打坐,一次也没飞升。

不明所以的高力士也不敢多问,夜间偷偷去看发现,只要天空晴朗,袁客师必是仰观北方的天象,昼夜不眠。看到袁客师如此尽力,高力士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等着吧…

他怕玄宗等了这么长时间,着急。偷偷休书一封,将这几个月蒙顶山上情况详细描述了一番,派快马下山,报到长安。

信一送到,看完信的玄宗和高力士的心思一般无二,恨得牙根痒痒,偏还啥办法没有。但他还是深信高力士的办事能力,于是让信使带回信,嘱咐高力士:必要时刻,便宜行事。

回去的人带来的这八个字,高力士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和玄宗整天为玉环的事抓狂不一样,他儿子肃宗昨日可是得到一个大好消息。史思明死了。

怎么回事?原来史思明在唐军的重压之下,越来越残忍,猜疑之心越来越重。经常滥杀无辜,部下稍不如他的意,动辄就诛杀九族,因而弄得人人自危,不能自保。

史朝义是史思明的长子,经常跟随史思明带兵,比较恭谦谨慎,爱惜士兵,将士们多归心于他。但史朝义并没有受到史思明的宠爱。史思明偏爱小儿子史朝清,派他镇守范阳,偏爱也就罢了,还时常觉得史朝义想夺他皇位,就流露出想杀掉史朝义的意思,立史朝清为太子。史思明的随从,不经意间把他的打算泄露了出去。

史思明已经击败李光弼的军队,想乘胜西进入关,便派遣史朝义率兵作为前锋,自北道袭击陕城,史思明亲率大军自南道进攻。

三月甲午日,史朝义率军至礓子岭,遭到了唐军卫伯玉的反击而失败。史朝义又数次进攻,均被卫伯玉打败。史思明的南道大军不敢孤军冒进,只得退兵驻守永宁。他以为史朝义临阵胆怯,就对部下说:“史朝义终究不能成就我的大事!”想要按军法斩杀史朝义及诸位将领。但两军正在交战中,他被部下劝住。

戊戌日,史思明命令史朝义修筑三隅城,打算贮存军粮,限期一天修完。史朝义得了军令日夜赶工,修筑城墙完毕,尚未抹泥,史思明来到。嫌工期延误便大肆怒骂,命令随从骑在马上监督抹泥,片刻之间完成。史思明恼怒之余道:“等攻克陕州,朕终究要杀掉你们。”史朝义和众将在旁听得忧虑恐惧,以前已有所耳闻,今日可是亲耳听到,都不知如何是好。

当天,史思明在鹿桥驿歇宿,命令心腹曹将军率军值宿警卫。这时史朝义也在附近的驿馆住宿,晚饭后,他的部将骆悦、蔡文景来到房中。他俩白天可是听到史思明的话,心里琢磨着早晚要被他杀死,不如提早动手,或许还有生的机会。于是结伴来劝史朝义说:“我们与您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自古以来就有废立君王之事,请您召见曹将军,共商大事。”

史朝义低着头,没有回答,他知道二人为何有此一说,白天史思明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了,等攻克陕城,就要了这些人的命,谁不害怕。骆悦等人又说:“您假如不允许的话,我们今天就率军归附李唐,那么您也就完了,您父亲更不会放过你。”

史朝义无奈哭着道:“诸位好好处理这件事,不要惊吓我父亲!”骆悦等人见他话语中已然默许,就命令许叔冀的儿子许季常去召见曹将军。

曹将军不知何事,来到后,心急的骆悦一点儿也不兜圈子,将他们的计划告诉了他。曹将军听了这计划,真是骑虎难下,他知道诸位将领对史思明都心怀怨恨,但害怕此时不答应,自己都出不了这门。答不答应的,人家已把要做的事和他说了,他就已是其中一员,再有想法也是不敢违抗。

当天傍晚,骆悦等人率领史朝义的士兵三百人,全付武装来到驿站。值宿的卫兵颇觉奇怪,感到事态不妙,但他们看到是曹将军带着人来,也都不敢动手抵抗。骆悦等人带着兵蜂拥着闯入史思明的卧室,正好史思明上厕所了,于是问他身边的人,没等他们回答,心急的骆悦已经挥刀杀掉了好几个,剩下的人赶忙指向了厕所。

史思明在厕所,听到卧室方向惊呼惨叫,知道情况有变,屎意顿消,屁股也不擦了,提上裤子翻墙来到马厩里,跳上马就跑。骆悦的侍从周子俊听见战马的嘶鸣声,忙追出屋外,弯弓发箭射去,黑暗中还真是准,一箭正中手臂,吃痛的史思明手一松坠落马下,被随后追出来的骆悦抓住。

史思明捂着手臂故作镇静的问道:“谁在作乱?”

骆悦回答道:“奉怀王史朝义的命令。”

史思明道:“早晨我说话失口,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但是这样杀我太早了,为什么不等到攻克长安呢!成就大业,你等都是开国将军。”他还想稳住众人,再做图谋。

骆悦等人怕他话多蛊惑人心,就将史思明嘴堵住,捆绑好押送到柳泉驿,囚禁起来,然后回去报告史朝义说:“大事已经完成。”

惶恐中焦急听信儿的史朝义忙问:“没有惊吓我父亲吗?”

骆悦回答的干脆:“没有。”

当时史思明的大将周挚率领后军驻扎在福昌,骆悦等人派许季常前去通告,说是怀王史朝义的意思,周挚惊倒在地。开弓没有回头箭,史朝义见事已至此,忙率领军队过来。军队快要到达柳泉驿时,骆悦等人害怕众心不一,尤其是史朝义,见到父亲面后再起变故。于是让一哨人马先去了驿站,进门二话不说用绳索勒死了史思明。史朝义到后看到已是一具尸体也没办法,毡毯裹尸,用骆驼将史思明运回了洛阳。

史思明已死,史朝义都不等回到范阳,立即宣布继承帝位,改年号为显圣。对自己权力上的竞争者,新继位的史皇帝可不是像对待手下士兵一样宽厚,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肉体上彻底消灭。于是他秘密派人到范阳,命令散骑常侍张通儒立即杀掉弟弟史朝清以及继母辛氏,还有数十名不归附自己的人,也一并斩杀了。

一时间叛军自相攻击,在城中打了几个月,又死掉数千人,范阳这才安定。史朝义任命他的部将柳城人李怀仙为范阳尹、燕京留守。当时洛阳四周数百里,州、县城都成为废墟,而史朝义所下辖的各节度使都是安禄山的旧部将,与史思明同辈,就在这些州、县城废墟中游斗。史朝义召见他们,他们多推战事紧不前来,所以史朝义与他们相互之间,大致仅仅维持名义上的君臣关系而已,史朝义辖下的叛军已是一盘散沙。

这消息传到长安,肃宗不禁喜上眉梢,终于看到安史之乱平定的迹象了。命令郭子仪准备粮草,集结大军,他要给史朝义的军队最后一击,彻底扫除叛军。

安禄山、史思明的死,正如当年杨国忠在叛乱刚起时,朝堂上说的一模一样,只是时间拉长了好几年。要是杨国忠能有幸活到今天,怕是要被一众朝臣奉若神明了。

其实,历史上各朝代君王,在面对威胁自己权力大位之人,没有一个会心慈手软。不管他是自己的父亲,兄弟姐妹,还是儿子孙子,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袍泽兄弟,刎颈之交。不管是谁,都会挥起屠刀,毫无亲情可言。只是向大唐玄宗这样的君王们做这事,会被史家找各种理由粉饰,而像安禄山、史思明这样的下场,经史典集里天然就带有罪有应得,咎由自取的字眼。

细想起来,又有多大分别。

天漏之地蒙顶山上也有晴朗的时候,这天夜里,繁星满天,袁客师又一次登高北望,只见北斗丛星中天罡星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知道,父亲应是回到星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