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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突然提出要考核兵部官员朱厚照觉得很不错一方面可以在臣子面前耍威风另一方面则可试试兵部中人是否有真本事。
张苑和钱宁却多少明白沈溪的用意。
很显然沈溪想借此番考核对兵部有司人员进行一番整顿或者说——沈溪趁着刘瑾不在朝的机会开始清除异己。
刘瑾为防备沈溪坐大在兵部安插不少眼线收买了不少官员如此一来沈溪有什么动向或者是兵部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第一时间传到刘瑾耳中这也是刘瑾监控沈溪的一种方式。
现在刘瑾被发配到宣府领兵沈溪要掌控局面自然得先从清除异己上入手。
张苑和钱宁都在想:“还是沈之厚手段高明把陛下带到军事学堂四两拨千斤的一招便可在兵部形成一言堂。”
沈溪不动声色让人去把兵部能排得上号的人一起叫来。
兵部侍郎熊绣和何鉴不明白沈溪为何要搞出如此大的阵仗等沈溪来到学堂门前等候时熊绣道:“沈尚书您带陛下到这地方来也就罢了但若说将整个兵部同僚都调到这里研讨军机怕不那么合适吧?”
连张苑和钱宁都能想到沈溪可能是要排除异己熊绣和何鉴作为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臣自然能理解到这一层。
沈溪道:“此乃陛下所发御旨吾等只管遵命行事便可至于面圣后如何本官会酌情处置两位侍郎请一起到里面面圣参与到对前线战略的议论中。”
熊绣和何鉴对视一眼。
尽管二人心怀疑虑但只能跟沈溪一起到军事学堂内专门用于兵棋推演的大会议室面圣围绕着硕大的沙盘研讨宣府一线用兵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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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时辰过去朱厚照实在困顿不堪在座位上打起了瞌睡。
好不容易听沈溪介绍说人员已到齐朱厚照睁开惺忪的眼睛环视一圈问道:“沈先生现在就要开始讨论吗?哎呀人还真不少呢。”
朱厚照从当上皇帝开始只去过兵部一次还是在兵部外见到沈溪就离开根本没进过衙门从未有过一次性召齐兵部所有官员问事的先例。
其余六部情况也无例外朱厚照登基后对朝事基本处于不管不问的状态这次召见大臣也是沈溪找机会促成甚至不是出自朱厚照的本意。
兵部各级官员足足来了六七十号人加上军事学堂的三十多名学生大会议室内外密密麻麻都是人。
沈溪做了开场白:“陛下派遣兵部郎中王守仁以及司礼监刘公公往宣府目的是抵御鞑靼犯境今日陛下召诸位来此是想询问诸位对当前战事的看法……请各抒己见若是谁所提方略被采纳定有嘉奖。诸位可畅所欲言。”
沈溪说完后大会议室内鸦雀无声。
朝堂议事本是高官的权力中下层官员别说是参与朝政就算入皇宫面圣都要赶着三节两寿而且不是每年都有机会至于那些七八一辈子都没机会见到皇帝。
第一次面圣就要说及宣府战事事前没有任何准备对于宣府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也不是很了解没人敢出来随便搭话。
朱厚照问道:“诸位卿家怎么了?你们是怕朕觉得朕不好说话才不敢随意发表意见?”
这会儿朱厚照坐在沙盘正北方的主持台上他所在的地方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沙盘上所有地形地貌甚至连上面竖着的小旗子上的字也一清二楚。
在场官员战战兢兢谁都不敢胡乱说话儒家的中庸思想束缚了他们的思想和行为都担心枪打出林鸟。
等了半天没人出来说话朱厚照对沈溪道:“沈卿家看来兵部没人愿意当朕的幕僚啊。”
沈溪笑道:“或许是诸位同僚不知该怎么说那就由本官起个头吧。”
在场并非所有人都不想说话很多“后起之秀”甚至包括弘治十八年的观政进士他们刚到兵部不久就等着外放这会儿突然有机会面圣自然想好好表现一番但奈何对宣府的事情了解不多只能默不作声。
沈溪指着沙盘上的标志:“鞑靼犯境原因很简单就是之前我朝跟达延汗部左翼人马交锋大获全胜……”
明明是小胜却被沈溪说成大胜主要是保全朱厚照的面子。
见大家盯着沙盘作思考状沈溪再道:“鞑靼兵马将会从宣府北面那些堡垒和城塞发动攻击主要攻击方位不详但以鞑靼人侵凌我朝边疆的特点三五日内宣府必然会告急!”
熊绣道:“沈尚书这鞑靼兵马即便来势汹汹断不至于短时间内便攻破外长城一线所有边塞威胁宣府的安全吧?”
沈溪打量熊绣道:“熊侍郎对宣府近况可有所知?”
熊绣缄口不言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居庸关外的事情一头雾水。
这时代交通落后消息传递存在很大问题跟后世到处都是公路、铁路不同在大明中叶即便是京畿之地也仍旧处于半原始状态京城周边开发的土地不到二分之一。
后世交通发达是建立在无数的隧道、桥梁等基础上而在这时代就算过一座不高的小山盘山路也有可能会走一天遇到条河光是等渡船就要等半天甚至一天信息闭塞也就在所难免。
好比土木堡之变就算皇帝御驾亲征依然因为情报不及时导致英宗被困若是能及早建立完善的情报系统也不会等到瓦剌人杀来时才知大事不妙。
而弘治十六年的战事也是因为鞑靼完全封锁了大明情报传递系统才导致最后京师保卫战险象环生。
沈溪道:“鞑靼主攻方向大概两个其一是从阳和、天镇方向其二则是从张家口堡叩关这也是鞑靼犯境常走的路线每次稍有不同全看大明在边防上哪一段防御不足……”
沈溪开始详细讲述前线的情况官员们对照沙盘认真倾听。
朱厚照探头打量沙盘中主要城塞所在的位置因为沈溪是按照比例完成的沙盘很多情况经过推演后便一目了然。
原本复杂的边疆形势在沈溪讲述下成为可见可分析的战局所有人都知道大明军队主要分布在何处鞑靼人的主攻方向又会是哪里。
等沈溪说完后朱厚照迫不及待问道:“沈卿家你觉得该以何种姿态应对鞑靼人的攻势?”
沈溪心平气和:“陛下所问正是今日探讨的重点诸位同僚要么是兵部官员要么在军中领兵应该对眼前的环境不陌生……诸位请看这里便是涉及大明京畿安全的长城内关既然现在已知鞑靼人犯境宣府和大同一线部属的兵马你们大概也清楚了做出怎样的应对方略诸位是否心中有数呢?”
所有人都在认真思考有想站出来发表意见的但因熊绣和何鉴等大佬没说话他们不敢随意出声。
任何衙门都讲究论资排辈在皇帝面前发表见解可是个冒险的活计。在许多人想来就算说得好也不会有什么功劳还会被上司嫌弃多嘴多舌;反之说得不好那就丢人现眼被人笑话证明自己没本事更不可取。
在场一片沉默这也是沈溪早就预料到的请看沈溪看着王陵之道:“王将军你出自边军跟鞑靼人交战过对于当前形势应该不陌生你出来发表一下见解。”
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向王陵之。
平时王陵之以憨直著称因为这次回来后王陵之一直跟在沈溪左右对王陵之有了解的官员都知道这位乃是沈溪同乡算是沈溪这个兵部尚书的嫡系。
嫡系跟旁系待遇自然不同参与讨论的时候拥有优先发言权。
很多人心想:“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了同乡的照顾能够从九边之地轻松回京甚至可以在陛下面前随意发表见解!不管说得好不好最后必然会被沈尚书认可陛下也会出言嘉奖!”
一些本来想发表看法的人见沈溪举荐王陵之顿时缄口不言站在后面不敢露头。
王陵之虽然在战场上英勇无敌但在私下的场合就跟个熊包差不多此时他站在那儿讷讷半天才一咬牙:“末将以为当出兵阻断鞑子进兵路线与其正面交锋……”
这话说完在场之人无不皱眉暗忖:“唉就这熊样还敢出来说话?也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