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我不会跟你分开
“顾青荣！”
曾苒苒冒着倾盆大雨，跑进水中，在后面追着他，喊着他。
可他置若罔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痛情绪中。
终于，曾苒苒跑到他的身边，绕身到他的面前，阻挡他的去路，紧紧抓着他的手。
“顾青荣，雨太大了，我们不要在这儿了好不好？”曾苒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她想着，或许只要他把这份沉郁的情绪全部发泄出去，他就会好些。
但看到他不回头地在雨下往前走，她很担心他出事。
此时，顾青荣抬起头，神色呆滞地看着她。
雨水顺着两人的头发、衣服顺势滴落，两人全身湿透。
在这寒天，曾苒苒感觉到如冰锥子钻进身体的冷意，可他却完全感觉不到一样，仍然在哭着。
雨水、泪水在他的脸颊上混杂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哪个是泪水，哪个是雨水。
他深深地望着她，焦急又无措，就像是自己最心爱的玩具突然不见了，让他心都慌了。
他说：“我妈妈不见了……我没有妈妈了……”
心头比被细针狠狠扎得还要让她感到疼痛，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道巨大的声音，在她的世界里轰然炸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只能无数遍地说着，“顾青荣，顾青荣，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最后，她只能上前，深深地、紧紧地抱住他，让他明白——
顾青荣，你不是一个人。
顾青荣，你不是一个人在悲伤。
顾青荣，你不要这样，对不起，我不能分担你的痛苦。
——
雨停了。
两人坐在路边的休息椅上，全身湿透。
冷风袭来，顾青荣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他开始把这一切说了出来。
第一次，他开始跟她说他母亲的事情，跟她说他原生家庭的事情。
说到他小时候的事情时，他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自己不曾参与过这段让他一直出不来的阴影故事。
他说着：“他们在我六岁的时候开始吵架，打架，他们每一次吵架，吵架声就像是电钻钻墙一样，一阵一阵地穿透墙面，冲进我的耳朵中。我很害怕，总是会躲在漆黑的卧室里，静静地听着他们吵架。有时候他们吵架吵急了，就会动手。有一次，他们又因一些事情吵了起来，从早上吵到晚上，我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肚子实在是饿了，就想着出来找点吃的。”
说到这里，他呼吸微微凝滞：“也就是那一次，我亲眼看见我母亲拿着菜刀，嘴中说着要跟顾学仁同归于尽的话。在他们看见我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时，理智好像回来了那么一点点……两人愣住了。在那之后，他们不再吵架了，因为顾学仁从那以后开始不着家，每天打电话过去问他，他都说在上班，在工作，在加班。我母亲再也忍不住，在得知我父亲当时在外面有人时，怒得又大闹了一场。”
他声音停住，抬头看着被拂开的乌云，眼中含着泪：“那是他们最后一次以夫妻的身份大闹，两人都两败俱伤。离婚后，因母亲没有经济来源，我被判给了顾学仁。从那以后，我母亲就离开了那个家，去了法国。从此，在我十八岁成年之前，她每年都会在我生日那天回国看看我。”
“我当时觉得，那样也挺好。最起码我可以看看她，他们也不再吵架了。”他忽然闭眼，动作很用力，眼泪从他眼角坠落。
“可是，在我十八岁那年，跟她过完生日，她再回到法国时，没多久，她就生病去世了。可是，她去世的消息没有谁告诉过我，让我不要等了，不要努力，不要为了见她那么拼尽全力，就为了进国家队能参加世界性的比赛，就为了让她看见他，让她知道，我有多想她，多想让她来看看我……”
“可这一切，现在都不可能会实现了。”他的声音开始出奇得平静，“她早就去世了，我唯一的执念和念想也就断了……”
曾苒苒能体会到他这么多年来坚持的执念和夙愿，就这么断了的痛苦。
这会让他很无措，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不知道该不该努力，因为他知道，即使努力进国家队，参加全球性的比赛，那他也再也不会见到自己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