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包裹在文贵妃身上的香气中离去，扫晴跪爬到穆惊弦身前，心疼地擦着她满是血渍的脸，“奴婢没用，护不了姑娘，还让姑娘跟奴婢受苦了。”
穆惊弦回想着文贵妃的话，远望鸦青色的天，喃喃问道，“扫晴，你去过冷宫吗？”
扫晴愣了，“啊？姑娘，你为何问这个啊？”
穆惊弦苦笑了一下，摸摸她的头，“没什么，冷宫里，又要多个人了……挺好，过年了，让她们也热闹热闹吧。”
……
扫晴觉得穆惊弦是被文贵妃吓傻了。
穆惊弦没名没份，说到底，要不是肚里怀着龙胎，连个宫女都不如。
想打发她，直接就弄死扔乱葬岗了，她还以为她会被贬去冷宫？
扫晴摇摇头，再回想起穆惊弦的所作所为，她叹了口气。
这女将军，怕是带兵打仗把自己打傻了吧。
就比如说，穆安弦死了那么久了，穆惊弦总说怕妹妹冷，一天好几盆炭都倒梅树下了。
幸亏皇上答应放开断鸿阁里的用度，否则的话，光烧炭的钱，扫晴一辈子都挣不出来。
再比如说，穆惊弦打死不做贵妃，反倒让上位的文贵妃给打得鼻口蹿血。
再比如说，人人都知道如今的皇后是穆家义女，可穆惊弦怎么就不知道去跟皇后说个软和话，让她照看照看自己……
最重要的，肚里已经怀上龙胎，却不知道取悦皇上，弄得皇上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登断鸿阁的门了。
小丫头叹了又叹，哎！认命吧。
隔天，等了一上午，皇后娘娘也没差人到断鸿阁来抓人，扫晴心里松泛了些，想着大概是马上过年了，皇后不会在这节骨眼上闹不痛快。
这几天膳房送过来的吃食越发不经心了，午后扫晴便出门去，想寻个机会，看能不能跟管事的公公说一声，等过了年，就在阁里自己开小厨房做吃的。
哪怕没有好食材，但总不至于饿着啊。
穆惊弦昨天跟文贵妃冲突那一下，后背上本已结了痂皮的伤口又裂开好几处。
扫晴临走时把她扶到床上，说赶快趁肚子没大趴着将养几天，否则这伤口缠绵下去，对胎儿也不利。
穆惊弦这次听了扫晴的话。
那小丫头年纪不大，可看样子是真心对她好。
怕是以后的日子里，能陪自己冷暖共度的，就只有她了。
“姑娘！姑娘！”
穆惊弦昏昏欲睡之时，扫晴一路叫喊着从门外冲了进来。
进门的一刻，见穆惊弦撑着身子要起，扫晴扇了自己一耳光，“看我，光顾着高兴了，把姑娘惊着了吧。”
“高兴？”穆惊弦攀着扫晴的肩坐起来，“你高兴什么？”
扫晴跑得出了一头薄汗，昨天被打的痕迹还在，可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冷宫啊，姑娘，您说对了，冷宫里面真的添人了！”
穆惊弦并不吃惊，柔柔地一笑，明知故问，“哦？谁啊。”
“文贵妃！文贵妃被皇后娘娘一纸懿旨给扔到冷宫去了！”
穆惊弦穿过松涛屏风，斜卧在罗汉榻上，望一眼外头的晴云。
那株梅树因为自己日日添炭，大抵是快死了，唯它不开花，还全是残枝败叶。
可那些干枯的树丫，今天看起来格外动人。
“那扫晴给我讲讲，究竟为何啊？”穆惊弦笑着指了指茶壸。
扫晴给惊弦倒了一杯，自己则喝下旁边一盏早已放凉的茶，抹了下头上的汗。
“好像是文贵妃在皇后娘娘那里提起跟姑娘争吵的事，本来拿着姑娘的话想参一本，没料到皇后娘娘闻言大发雷霆，连年都不给贵妃留着过，直接扔到冷宫了！”
穆惊弦嘴角歪了歪。
“你父亲是何等愚蠢之人，你身为穆家之后，身上流的也是这般愚蠢的血！”
文贵妃的声音还响在耳边，人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嚣张之人又怎么知道，宁岁，她赖以倚仗的皇后娘娘，身上同样流着穆家的血！
“那皇上呢？后儿就是除夕了，皇上也不管管？”
“皇上只说了一句——凭皇后作主。”扫晴快美出了鼻涕泡，忽然哀怨下来，“不得不说，皇上是真宠着皇后娘娘。”
她又看了穆惊弦一眼。
那眼神，惹得穆惊弦一乐——你看看你，怀着龙胎，怎么混成这样！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的一声通传惊得两人对视一眼，扑愣一下从榻上翻了起来。
扫晴忙着给穆惊弦穿鞋，穆惊弦看着扫晴那低垂的小脑袋瓜子，一阵心酸，低声问她，“扫晴，你恨不恨那个打了你，又让咱们在雪地里等凤撵的小太监？”
扫晴抬起小脸，嘴巴一鼓，“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