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劝诱
风雪呼啸。
“起来，何予之。你就这么沉睡，岂不是一点别离的气氛都没有。”
阿山笑着，身边的碎冰像是刀刃一样飞出，在何予之脸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划痕。
前方的人是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的。他在寻找最后的发射系统，打算去中止，可终究还是落在了阿山的手里。
而阿山也没有客气，将他绑在了车厢内，一如七年前的他对自己做过的那样。
这边是独立的空间。高墙环绕，没有任何人打扰，只有轨道最前方的断崖一带空空荡荡，车体怎么行进，速度或快或慢都完全看阿山的心情。
鲜血顺脸颊滑落，一滴滴打在地上。
何予之短暂获得了片刻清醒，看了眼四周，眼里是与风雪不符的平静。
“没有人打扰，只有你和我。”阿山笑着，“怎么样，这一幕是不是非常眼熟？”
七年前的景象他终生难忘。他处心积虑才获得的财宝就这么被何予之毁掉，是仇恨托起了他，让他从炼狱中重生。
是他低估了何予之的追踪能力。如果七年前他就带着装满流质的瓶子逃脱，结晶会更早问世，而不是需要苦苦复生、再等待这么多年。
他失去的，现在就是彻底讨还之时。为了等这宿命的一刻他已等了太久太久……但他不会让何予之这么轻易就感受当年他坠落时的恐惧，那太便宜了他。
他还有最后的实验，让何予之在最残酷的情景中死去。
“你想毁了我……那就毁掉。”何予之勉强笑笑，“没躲过你……胜负已分。”
“别这么放弃，我亲爱的研究员。”阿山的面容依然可怖，笑眯眯地，“难道是我的诚意不足，吓到了你？虽然将你绑在这里，却也只是开个小玩笑——像你这样的天才就这么消亡岂不可惜，如果不给你提供一次将功抵过的机会，上天都不会饶恕我。”
“……你想做什么？”
“你应该很清楚。我追求的不过和你一样，想要最完美的实验——”阿山的目光望向远方城市方向，陶醉地笑着，“而人间就是我的实验场，也和你一样。只不过我不要感情，我要融合，新生。”
这西风城有数百万人，可西风城也只是阿山的起点。
下面看到的那些“怪物”——抑或说新型的试验品都是阿山的杰作。为了探究长生不死、随时转换形态的秘密，阿山费了不少苦心。
全部的瑞雪、微晶都填充入发射器，只待发射。发射后，城市人何止是沦为傀儡，而阿山想要的也从不是金钱、权力这样的东西，哪怕支配傀儡会让这些东西触手可及。
“你想要新的身体，新的生命。”何予之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一旦所有人成为意识共同体……你可以依附于任何一个人，成为永生的存在。”
“你很聪明，何予之。没错，而这也将是这世界最伟大的发明。”
阿山现在的身体已经破破烂烂，千疮百孔。流质在他体内流动，内脏几乎裸露在外，看起来活像是被剥了皮的怪物。
结晶能封闭他的苦痛，然而这身体也支撑不了多久，自上次被谈郁非他们摧毁以来纯粹是靠着偷来的生命力苟延残喘，而且不知为何，恢复得越来越慢。
结晶可能也带不动这身体了，他早有预感，所以早做准备，换一个新的身体就好。
当整座城市都被他支配，他想挑谁的身体寄生都行。他是结晶之主，很容易就能将他过去的经历、回忆和知识灌入到新身体中，重塑一个灵魂，属于阿山的灵魂。
这样就是永生的秘密，他将靠这方式无限期地活下去。阿山将彻底消融于人群之中，全世界却又有着数不尽的阿山。
“想想看，那将是多么壮观的景象——只要我利用结晶分给他们些智慧，就有成千上万个我同时操作，继续实验发明。而我也终于能突破肉体上的极限，毫无保留地放手去干，炸毁身体也好，死于实验中也好，无论怎样都能重生，只要这地球上还有人类存在。”
“怎么样，何予之，我是不是在这方面突破了你的想象力，比你更为敢想敢做？”阿山笑着，“也许你智商上是比我略高一筹，让我很不甘心……但胆识上差得太多，认输也并无不妥。”
“就连你这聪明的头脑，我也能利用。所以你替我做完最后的工作后大可以放心去死，完成得好，说不定我会大发慈悲，在意识长河里专门保有一丝你的人格，让你能以傀儡的身份继续为我工作，也算是永生的一种……怎么样，这条件够丰厚吗？”
“这不是条件，是威胁。”何予之苦笑了下，“换句话说……我如果不同意，不但会当场死亡，而且会在保持意志的情况下复生到怪物的身上，永生永世地囚禁。”
这比杀了一个人更残忍。最残酷的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次次复生到怪物身上、做着丧尽天良、毁灭世界的事情却不能反抗阿山，最终的结果是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解体，再重复一遍新的轮回……
“阿山……你比我有天赋。”何予之艰难地咳了声，“在折磨人方面……你彻底赢了。”
“你也是研究员，应该配合我。你已经让郁非忘了你，恨你，何苦再去想着过去的事？”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