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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一间加护病房前停了下来，冯肃丝毫没有在意慕周的存在，“纪老板，不是我厚颜，还请看在我父亲人之将死的份上，不要跟他计较。我们冯家欠你们纪家的，父债子还，债我自然是收着的。”
“小冯老板可真是条汉子。”纪行舟话里话外都是嘲讽。子承父业？有些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承的。不过真好笑，如今死都变成了一件好事，能轻易带走一切罪孽吗？不得不说冯肃有点天真。
“不论怎么样，我先谢谢纪老板。”冯肃脸上的感谢不是装的，可这份慎重在这张娃娃脸上，却显得不大协调。他自是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过分，老爷子为了一口气让人家家破人亡，他想父债子还，人纪老板估计还看不上他呢。扫了一眼跟在纪行舟身边的慕周，从他当初主动找到自己合作开始，他就知道这位也是个难缠的主，幸好双方合作愉快并且后来也给他提供了些许便利，只希望他能帮忙说两句好话。
随着病房门缓缓打开，病床上的人转过了脸。人很消瘦，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但即便是半躺着，还是露出了几分威仪。他许久才开口，却断断续续的，“我认得你……你是……江方等。”
纪行舟记得，江红旗曾说过，她跟江方等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江老爷子却不承认，说她长得像纪翌。如今她信了江红旗的话，她真的像她命不大好的母亲。“我不是江方等，我是纪行舟，行走在江海中的一叶方舟，我是纪翌跟江方等的女儿。”
“我知道，我都知道……”冯远山的脸色有些惨白，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能在临死前看你一眼，我也有借口去见你的父亲了。”
冯肃伸手示意了一下慕周的方向，“爸，这位是慕周。”
“我知道。”冯远山吃力地抬起手臂，露出了枯老的手掌，“慕笙的儿子。你像你爷爷，潇潇喜欢你，说明她眼不瞎。”
冯肃听父亲提到冯潇潇时，并没有异色。如今冯家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冯潇潇不太过分，父女亲情他不会阻止，只怕她现在还怨恨着父亲呢。
冯远山是肺癌晚期，化疗后保养得也还算不错，冯潇潇却偏偏在这种时候，把他心里多年的遮羞布给拉了下来。
早年的冯远山年轻气盛，始终咽不下那口气，后来得知慕老太太对纪家各种打压，他被人挑拨得就动了手。
没想到纪家就那么没了，那时候他还觉得那口气终于散了。可从那以后，他从不提运城，也不去南方，底下的人都有眼色，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
他以为他能忘记的。
冯潇潇却毫无顾忌地把慕家推到他的眼前，又把跟慕家相关的记忆再次翻了出来。
原来他从来不曾忘记，尤其是他生病之后，他就很怕死，那个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