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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二轮的决赛在第一轮结束的三天后。
而这期间, 星岚被林院长拉着彻底投入了决赛前的准备。
“其实以你的实力来说, 我完全赞成你选这首《热情》。可是……”林院长端着中老年款保温杯，站在钢琴旁思忖道, “这首曲子难度不小, 对体力精力的负荷很大。你之前也没怎么完整弹完，我怕——”
《热情》与《黎明》一样作为贝多芬的五大钢琴奏鸣曲，它一向是各大国际赛事中选手们希望又不希望挑战的曲目。
希望是因为这首曲子几乎代表了贝多芬在创作的成熟时期里的深刻与雄伟。
罗曼罗兰曾经赞过，称它是“在花岗岩的河道里的火焰的巨流”。
足见其间的汹涌澎湃。
曲子中越是澎湃的感情，越是对精妙技巧的高难度要求, 对于演奏者的压力是越大的。
林院长不由得担心, 他怕这曲子对她来说太吃力了。
“没事的。”星岚仍旧在努力背谱中。
大概是之前听到赵明希与李铭恩演奏是, 胸中的热血沸腾还没有完全平息下去。
当时林院长试探性地问她要不要挑战这一首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三天准备一首不太熟悉的曲子, 老实说并不简单。
更何况她逍遥散漫太久了。
尽管初赛复赛之前的那段时间的突击特训, 多少帮助她恢复了点状态，但想要调整到与一直坚持不懈练习了十几年的李铭恩赵明希同等水平，怕还是不太可能。
第一轮她靠自己对《黎明》的熟悉勉强拿下高分, 第二轮她就完全不敢报任何侥幸心理了。
但, 她还是想挑战下。
于是。
她在林院长家闭关三天。
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备战中去。
……
这期间。
SUGAR的演唱会终于到来。
演唱会地点在S市最大的体育馆，场内能够容纳两万多名观众。
两万多张门票全部售罄，演唱会当天, 场馆附近的街道挤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粉丝。
这是SUGAR今年的第一场演唱会。
粉丝们的热情不免空前高涨。
就算身在后台，也能听到场馆外面的沸反盈天。
“哇哦。还没开场就这么激动吗？”
谷勤正被化妆师摁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地化妆, 只有两颗眼珠子能暂时归自己管。
他看看左边打瞌睡的伯远，又看看右边干脆闭着眼睛不说话的舒航。
舒航这小子这两天心情一直不太好。
浑身上下裹着一层生人勿进的低气压。
谷勤瞄了一眼他面前只差要瑟瑟发抖的化妆师，心中默默给她点了个蜡。
舒航这几天每天不练习的时候，一直处于暴躁地盯着手机的状态。
说起这个，谷勤懵逼了三天，仍然处于无法理解的状态——
舒航和星岚居然能吵架。
先不说在他印象中舒航一直是个冷静沉着到几乎淡漠的人，沈星岚看起来也是个十分理智的小姐姐。
万万没想到他们俩也能吵架。
事情大概要追溯到三天前。
山风的签售会过后不久。
网络上关于霍沁要加盟《贝多芬的头骨》剧组，并且担任女一号的消息愈演愈烈。
这本来没什么。
只要是圈内人都能看得出来，剧组都出面否认了，事件反而闹得满城风雨，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
有人有心想要事情发展成这样。
买热搜，让水军和营销号洗地，这些手段他们都熟得不能再熟了。
再一分析这一事件中的事迹得益者，就不难推算出究竟是谁在搞鬼——
张泽。
桐姐毫不犹豫地圈出了怀疑对象。
“这人的手段我太熟悉了。上一次他手里的那个女艺人就差点被他捧成现在的四小花旦，要不是被圈内的前辈出手教训了，只怕那次真要被他得逞。”
那这次呢？
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眨眼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借着舒航和谷勤的人气，借着《头骨》和山风的热度，实实在在的火了一把。
然而，所以张泽这个职业幕后推手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没多久，网络上又曝光出了“舒航与霍沁私交不错”的消息。
老实说，连谷勤这个舒航身边头号跟班都没看出来究竟是哪门子的私交不错。
自从那天他们第一次见面打过招呼之后，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她。
但是，证据照片像是约好了似的，接二连三地出来。
有些照片拍到他们先后出现在公司楼下的快餐店，有些照片则是他们先后走上公司提供的保姆车的照片，甚至还有他们在公司休息室里一起困到睡着的画面。
谷勤挂着满头的问号看完。
第一反应是心说这些怕不是P的吧。
快餐店的事他知道，那天练得肚子饿了，他和伯远先到楼下买吃的，舒航最后一个到。
当时根本没看到有什么霍沁啊。
难不成是时间差？
再看上车的照片，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照片里根本没有拍到车牌。
他们公司提供的车都是一样的型号一样的颜色，估计是被张泽利用了。
前两张还解释得通。
最后一张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连他们都想不通，更别说网络上那些不明真相的粉丝们了。
惊疑不定的粉丝们吵作一团。
其实，他们倒没什么。
SUGAR出道那么多年，公司里也不是没有过其他艺人借他们的人气做宣传。
只不过这次张泽的手段确实恶心。
桐姐拉着他去上司的办公室大吵了一架。
作为这次事件中的主人公之一，舒航的反应一开始还挺淡定的。
如今谷勤回想起来，害他们吵架的□□，搞不好是因为自己当时的一句：“喂，你都不跟你女朋友解释一下啊？”
其实他当时会那么说，完全是以过来人的心情以己度人。
当年他还在和小米谈恋爱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他性格比舒航开朗活泼很多，平时会接一些综艺的通告，跟其他女艺人接触的时间更多，因此被狗仔队拍到照片然后加油添醋乱写的情况更多。
记得一开始他也觉得没什么。
小米相信他的话就行了。
可是这种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
多了真的很累人。
就算他见多了见惯了，可小米不一样。
她不是圈内人，这些事情对她一个小姑娘来说超出了她心理能承受的范围。
舒航在他的建议下出去给星岚打了个电话。
回来的时候，就是一脸的暴躁不悦。
谷勤完全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来沉着冷静的舒航居然也能发脾气。
见舒航还在盯着自己的手机看，谷勤忍不住小声试探问道：“她……还没联络你？”
舒航瞥他一眼。
冷淡地没说话。
内心烦躁的火气被努力压下去又冒出来。
之前他在谷勤的建议下，打了个电话过去，准备解释和霍沁绯闻的事情。
天知道以他的性格，从来不屑于跟任何人解释任何事。
他以前没有跟人传过绯闻，但是略孤僻的性格也确实惹过一些麻烦。
那时候他连半个字都没有解释过。
然而这一次，他却被谷勤说动了。
当时小米在他们面前难忍眼泪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而他一丝一毫也不希望星岚感受到跟小米一样的心情。
于是，打电话，准备道歉安抚。
他搜刮肚肠地去想到底该怎么解释，从未做过这种事的人此时难免生涩。
然后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忽然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正犹豫着准备岔开话题，就听到一道男声从手机另一端传过来。
不是沈熙的声音。
也不是林鹏飞的声音。
他直觉反应猜测会不会是她的其他两个哥哥中的一个。
他问：“你是……？”
电话里的人似乎原本正在跟人谈论什么好笑的话题，此时声音里含着笑，随意地答道：“啊，我是星岚的朋友。你哪位？”
语气理所当然得仿佛他才是沈星岚的正牌男友。
舒航微微一皱眉，正要挂掉电话，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啊，星岚你回来了啊！正好，有你的电话！”
手机被人转手。
过了几秒，他期待的声音终于响起来。
星岚问道：“喂？哪位？”
“是我。”舒航顿了顿，忍下刚才一瞬间冒出来的迟疑。
想到自己打这一通电话的目的，于是他说：“关于霍沁的事……”
没想到的是，星岚完全没听说过这些事。
作为一个不看微博不看贴吧的人，直到舒航说起，她才第一次听说还闹出了这样的事。
等到他说完，她沉默了。
谜一样的安静在电话两头蔓延开。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在喊她，星岚转头应了一声，这才说：“没事。”
那听起来像是毫不在乎的语气，顿时令舒航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他其实一直知道。
她与他一样，是个凉薄的人，对于不在乎的事情可以做到完全不放在心上。
但是，当自己因为怕她受伤而急匆匆地去找她，对比之下，她却能够这么冷静地说自己完全不在意，身边还有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男人，这令他忍不住醋意横生。
其实根本算不上吵架。
舒航心里也很清楚，只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打翻了醋坛子。
然后一厢情愿地陷入了冷战。
他当时言不由衷地说自己接下来会很忙，可能会没时间找她。
电话那头，星岚安静了下，然后温和地答：“嗯，好。”
这是他们三天来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他忙，她还真就一次也不来找他！
好气！
好狠心的小姑娘！
谷勤叹了一口气，说：“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吵架啦！但是你得记得去道歉哦。”
舒航瞥他一眼：“道歉？”
之前他去道歉，结果换回三天冷战。
还去？他又不傻！
……
天色暗下来。
整个体育场馆在夜色中光彩交错。
激昂飞扬的歌声直上云霄。
歌曲间歇。
谷勤扬着笑脸冲场下一名被追光照射的粉丝说：“唱得不错哦！谢谢这位小姐姐哈！”
刚才是合唱环节。
被抽到的幸运粉丝能够有机会跟他们合唱一首。
台下拿着麦克风的女粉丝兴奋不已，强忍着尖叫声说：“谷勤小天使，我超喜欢你的！！”
现场尖叫声雷动。
“哈哈哈，谢谢谢谢！”谷勤凭着一张小甜脸收获无数姐姐粉。
他笑眯眯地对着现场所有人说：“好啦，那么接下来——”
话还没说完，方才拿着麦克风的女粉丝忽然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众人惊愕地望过去。
舞台上的LED屏幕清晰地播放出了刚才变化突生的一幕——旁边的一个女人忽然伸手，用力抢走了女粉丝手里的麦克风。
那个女人抢到麦克风，朝着舞台的方向大声喊道：“舒航！！你跟霍沁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一声质问顺着现场的音响，顺利地传遍了整个场馆。
即便后来发现不对，立刻扑上来的保安摁住了那个女人，也拦不住那已经落进现场每个人耳朵里的问题。
那个女人流着泪，情绪十分激动，即便被保安摁住了，依然猛烈地挣扎着，抱着麦克风不放手：“舒航！你真的跟她在一起了吗？”
台上，一手搭在立麦的舒航闻言抬眸。
微皱眉头，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的不耐烦来。
老实说，平时要是遇到这种情绪激动的脑残粉，他基本上连半个字都欠奉。
然而此时正在演唱会现场。
在场的正有数万双眼睛盯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个澄清的机会。
他稍微站直身体，拉过旁边的立麦说：“我跟她完全不熟。”
近期也不知道舒航是走了什么霉运。
他顶着绯闻绝缘体的体质在娱乐圈行走了这么多年，忽然间一下子就蹦出两个绯闻女友来。
之前那一个同样也闹得满城风雨。
只不过，这中间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粉丝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沈星岚作为作者出现在剧组合情合理，而霍沁还没进组就已经通稿满天飞。
一个是舒航亲口证实的好朋友，另一个则在今天由舒航澄清根本不熟。
两相比较之下，还是霍沁那种明显蹭舒航热度的手段更让她们生气些。
之前提问的女粉丝终于被保安拿走麦克风，带了下去。
演唱会被这么一打断，气氛忽然间就奇怪了起来。
谷勤看看明显心情不太好的舒航，清了清嗓子，连忙缓和气氛地开玩笑道：“你们这么关注舒航我要吃醋了啊！明明我才是那部电视剧的女一号！”
这是骨粉间的一句玩笑话。
说唐朋非其实完全就是女一号的配置。
旁边的伯远跟着接了一句：“啊，所以，为什么你和舒航没传绯闻？”
谷勤跳脚：“你妹啊！！！”
场下的粉丝们跟着一阵大笑。
气氛终于活跃了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
不知道哪里忽然传来一声大喊：“那沈星岚呢？她是你女朋友吗？”
谷勤和伯远蓦然一顿，有点尴尬地看向舒航。
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但是足以让台上的人完全听清楚。
意外接二连三。
刚回答完一个，居然又冒出来一个。
舞台上。
握着麦克风的舒航微皱眉峰，眼角余光扫过谷勤，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没有女朋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几乎毫无波澜地说：“我与沈小姐，只是普通朋友。”
旁边的谷勤无奈地闭上眼。
不作死就不会死。
航哥！
你就不怕被你家小姐姐看到，亲手把你埋进火葬场么！！
……
十一月。
气温开始骤然下降。
终于到了第二轮决赛的这一天。
闭关三天后，林院长亲自送星岚去赛场。
车上，林院长有点担忧地看着她：“星岚，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啊。昨晚熬夜了？”
星岚靠在车窗上，摇了摇头。
“没有，昨晚很早就睡了。”
她又不是第一次参加比赛，知道比赛前一天一定要调整好身体状态。
不过，说来也奇怪。
她越是努力越是刻意地想要放松自己，反而越觉得紧绷。
身体上有种从未有过的紧绷感。
眼皮也跟着突突地跳，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而且。
她抿紧嘴巴。
没有说出来的是，最近这一两天，不知怎么的，已经四年多没纠缠着她的噩梦又找上门了。
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太清。
总觉得那是些她完全不愿意去回顾的恶意。
沉重到，只要踏进那样的梦境，就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将噩梦的发生归因于决赛。
决赛中紧张的气氛和压力在所难免，所以令她无可避免地连带回想起了曾经的那几年。
不行。
不能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
她闭了闭眼，努力想要甩开那些完全不必要的情绪。
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她与舒航的对话还停留在三天前。
那一通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交流。
知道他忙，所以她也不敢打扰他。
只是，习惯了就算见不到他人，他也会发来信息、语音的日子，最近这段时间，他像是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有点不习惯。
到达赛场的时候，时间略有点早。
观众席几乎还是空的，评委老师们也还没到。
星岚先行报到之后，独自先进后台。
一开门进去，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霍沁。
她居然是第一个到的。
星岚扫过她一眼，没吭声，走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坐下。
霍沁正握着手机在看什么。
一见到她，忽然咧嘴笑了一声。
星岚平静地看她。
以她对霍沁的了解，这女人八成是又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把柄，巴不得马上到她面前作妖。
也不知怎么的。
平时她基本上的对策都是能无视就无视，霍沁就算作妖作死自己也不关她的事。
可今天心头烦躁，静不下来。
于是盯着霍沁就问了句：“笑什么？”
“也没什么。”好像比起小时候，霍沁这些年也没什么长进，依然是个沉不住气藏不住事的性子。
冷笑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对舒航来说有多不一样，原来也根本不算什么。”
这话听得星岚有点懵。
“什么意思？”
霍沁故作惊讶地看她：“怎么？你不知道么？昨晚SUGAR的演唱会上，他亲口否认了啊。”
说着，她点开一个网上流传的视频，是一个在演唱会现场的粉丝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