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枝的脸顿时通红:“姑母,这……”
蔡太后一挥手,打断她不自在的扭捏:“都到如今这一步了,二十多未嫁,天下谁人不清楚,你存的什么心思?这时候还害羞,晚了。”
她叹了口气,又咬了牙:“不一步登天,也对不起你,对不起信国公府这些年来的脸面。”
御书房内,花匀正替沈政研磨,瞥见跟了自己的小徒弟进来,磨磨蹭蹭地,却不敢说话。他于是偷偷看了眼沈政,见他正专心于手中奏折,方轻轻放下手中的活计,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什么事,这样鬼鬼祟祟的?”他不禁气问,自己教的徒弟,怎地还这般束手束脚的,没个样子。
小徒弟愁眉苦脸:“师父,真不是徒弟不争气,实在是……”他瞧了眼殿外,凑近了他师父,方悄声道,“太后娘娘又打发了人来,说是要请圣上过去喝酒吃蟹,以尽天伦之乐。”
一听着“太后”二字,花匀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如今又听见说,要请圣上过去吃酒,他便越发地头疼起来了。
但当了他小徒弟的面,他还是得端着:“你怎么这么蠢,随便找个借口,先打发人去了,都不会?还巴巴地进来找?”
小徒弟更是有苦无处说:“我的师父哎,我这都找多少回借口了,人家哪还听得进去啊。”
花匀一想,也是难为他了,这都挡了多少回了。
师徒俩正苦恼呢,偏巧沈政听得他们在外间摸摸索索的,便随口问了句。花匀见问,赶忙进去,给他又说了回。
果然,就见沈政的眉微微皱起:“今日蔡大小姐是不是又进宫来了?”
花匀不敢隐瞒,只称是。
沈政因摆手:“罢了,她们那点子小心思,我还不晓得?你只去说,朕这里忙着,不得空,叫她们自己玩吧。”
花匀又应了声“是”,正要转身出去,又被叫住。
“那西域进宫来的葡萄酒,送一壶过去。”
“是。”花匀再度应道,顿了顿,小心翼翼问道,“那灵犀宫那边……”
沈政瞧了眼窗外,明知外头的人听不见,却还是故意压低了声音:“我亲自送过去。”
才不是还说不得空?花匀暗叹,这差别待遇。
且说灵犀宫这头,零零散散,也摆起了一片场子,李蓁蓁还嫌不够热闹,宣了许久不曾出来的聆音阁众人,点上几支热闹又精致的曲子来,慢慢唱与大家听。
沈政来时,梦娘正唱《秋宫怨》,也无其他乐器,只一把胡琴,一支洞箫,衬着梦娘秋日细雨般的一把嗓子,遥遥飘过宫墙,直往天际飞去。
沈政远远站了,也不进去,只凝神听了。
《秋宫怨》,原是梦娘师父所做,讲的一个深宫女子,年华已逝,青春不再,对着宫殿满地落叶,感慨万千的简单故事。
不是什么才子佳人,也不是什么英雄巾帼,更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一个深宫女人,有感而发的一段唱词,却是这天下宫城里的女人,
这曲子梦娘甚少唱起,李蓁蓁偶然听见,却极为欢喜,是以今日特意点了。她知道,这诸位太妃太嫔,是听不懂她魏国唱词的,但只听个清清冷冷的曲调,也不失为一种氛围。
正听了梦娘唱呢,璇玑却到了她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她垂眼,复又抬起,与李太妃暗暗打了个手势,便悄悄先行离席。
及至宫门外,瞧见那头沈政的身影,旁边花匀很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她暗笑,还是走上前去:“怎的都到了门口,还不进去?非要我出来请?”
沈政看她面上春色一片,显然是没少喝了,抬手与她捧了脸——一旁花匀璇玑等人,早远远退开。
“怕扰了你们兴致。”他笑,掌心是她发热的面颊,“我这一进去,少不得她们是又要起身又要跪拜的,这样好的曲子,断了着实可惜,还是不进去的好。”
“你倒贴心。”李蓁蓁也笑,面颊贴了他凉凉的掌心,只觉舒服。
“才多吃了两杯,就有点上头了,”她干脆就抱住了他的胳膊,下巴架去了他的肩上,两只眼睛笑盈盈的,却似小狐狸似的盯了他,“我也不进去了,我们先回吧。”
沈政抬手点上她的额头:“也不去知会太妃一声?”
李蓁蓁眯了眼,打下他的手:“还用你说?才我出来,太妃就已经知道了。”
沈政于是笑道:“那好,我们便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