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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4
薛乔耳根发热, 摆出最凶狠的眼神瞪他。
“薛乔。”
白皙修长的手指勾着一条银链, 吊坠是一只铂金镶边的玉佛。
薛乔微微一僵，怔楞地看着他。
陆燃放开她，晃了晃指间的玉佛，似笑非笑地问：“你的东西, 还要么？”
这条玉佛是高考前夕，妈妈特地去庙里求的, 据说找高僧开过光。
薛乔虽然不信这个, 又不好拂逆了母亲的好意, 一直戴了这么多年。
远嫁到这里后, 一年到头难回家几次, 有时候特别想念父母，萧珩又出差频繁, 半夜里醒了, 她就握着玉佛发呆，想着想着，眼泪就止不住。
没认识萧珩前, 父母一直给自己灌输的思想是, 女孩子嘛, 一定要留在父母身边，千万不要远嫁。
当初没觉得, 现在想想，薛乔觉得特别对不起父母。
稍微走了神，直到他开了车窗冷风灌入, 薛乔打了个寒噤，瞬间清醒。
怔怔地盯着悬在他指间的玉佛，早上的记忆排山倒海地涌现，薛乔双颊烫得惊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今天早上——”
陆燃刚起了头，她已然急不可耐地打断他，头垂得很低，“我知道陆总认错人了……我不会放在心上。”
眼前的女人不可避免地僵直了身子，瞧着模样，仿佛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她就要原地去世。
陆燃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没接话。
车内空间狭小，薛乔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急促而有力。
持久的沉默后，才听到他嗤笑一声，傲慢地说，“不然呢？”
他将玉佛还给她。
薛乔捏着玉佛，好半晌，才低声说：“……谢谢。”
又是一阵持久的沉默，她屏气凝神，依旧没抬头。
尔后，他略微沙哑的嗓音回荡在车内：“怎么谢？”
……
上回没能吃的大虾，这回倒是补上了。
一到餐厅，他便点了一桌子菜，也不动，就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她剥虾。
餐厅暖气足的很，没过一会儿，薛乔鼻尖就起了一层薄汗。
每次跟他相处，总是莫名的不自在，即便燥热的不行，薛乔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脱掉面包服。
戴了一次性手套，默默地剥虾。
雪白的虾仁一颗颗地被放入瓷碗中，她剥得很细致，动作不算快，而他一言不发，耐心十足。
剥了一碗后，薛乔摘下一次性手套，打算将剥好的虾仁推给他。
略微抬眸，撞进了他幽深的眼波里。
薛乔心头一跳，这才发现，他一直安安静静地并不是在发呆，而是很专注地盯着她。
他的眼睛又黑又深，眼神略显薄凉，这会儿却读不出什么情绪。
像是察觉到她的惊慌失措，他总算回神，接过瓷碗略微愣了下，拿起筷子夹了只虾仁儿，放入口中。
薛乔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的用餐习惯。
跟他傲慢的性子不同，他用餐时倒是斯文的很，不过，瞧这样子，薛乔猜测他也许并不喜欢吃虾。
明明不喜欢，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让她剥虾。
薛乔暗自腹诽他。
果不其然，他只吃了一只，便放下筷子。
“薛乔。”
“啊？”
“不热吗？”他漫不经心地问她。
“……不热。”
话音刚落，鼻尖上的汗珠就落了下来。
薛乔：“……”
他在对面轻笑，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薛乔霎时间红了脸。
真是……丢死人了。
他起身去卫生间，目送着他的背影，薛乔绷了一整晚的神经总算稍微松弛。
愣愣地盯着剥好的虾仁儿，薛乔忍不住回想起下车时，他问：“是不是别人无论提什么要求，你都不拒绝的？”
“什么？”
起初，没听懂，对上他意味不明的视线，她才明白，他指的是跟他一起吃饭这件事。
她脸上一热，糯糯地说不出口。
拒绝什么的，她当时的确没多想，只想着连着前段时间欠的人情一并还他。
后来想想，他这人对她一直不算客气，总是带着命令的口吻。
而她，竟然……渐渐习惯了。
下意识就没想过拒绝。
这个念头一起，她整个人都懵了。
他嘴角一勾，没多说什么，两人进了餐厅时，他才丢下一句，“以后不喜欢的，记得拒绝。”
刚才就燥热得很，想到这个，燥热得越发严重。
左右瞄了瞄，薛乔迟疑了片刻，实在受不住热，只好脱掉了面包服放在了一遍的竹筐中。
……
陆燃在外头抽了根烟，任由冷风洗礼微乱的心跳，才重新回到餐厅。
远远的，就瞧见她双手托腮盯着餐盘，像是在发呆。
脱掉了臃肿的面包服，她里头是件半高领针织连衣裙，纯羊绒的，保暖又轻薄，勾勒出窈窕的身段。
陆燃微微一怔，不期然地就想起方淼淼抛下的那句话。
发育不良的小白菜？
怎么可能发育不良？
他默默地收回视线，半晌，轻笑了下。
周遭突然出现一阵躁动，有人上了楼，一群人围着，瞧着阵势，应该是哪个明星。
这家餐厅向来出名，时有明星过来，一点不稀奇。
陆燃没在意，朝薛乔走去。
人群倏而散开了点，女人正低头给人签名。
陆燃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愣住了。
女人整好给人签完字，好像也看见了他，隔着老远的距离，跟他挥挥手，冲他调皮地眨眨眼。
陆燃浓黑的眉微微蹙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他的头瞬间有点疼。
算了，装作不认识得了。
眼神略过她，他朝薛乔的位置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她的视线也落在人群里头，乌黑湿润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歆羡。
陆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没留意自己，心神全在那上头。
这副模样，带着几分天真。
他一阵好笑，敲了敲桌面，“你还追星啊？”
猝不及防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回笼心神，瞥见他戏谑的笑意，耳根微微发烫。
直觉想说不是，但是又不完全如此。
想要回避这个话题，偏偏他坐下来后，单手撑着脸颊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像是一定要寻求个答案。
薛乔默了几秒，才小声说，“……只是很崇拜很羡慕。”
“羡慕什么？”
她不答，他就耐心地等着。
终于，她纠结着手指，低声说，“羡慕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全世界满地跑，崇拜她待人接物时总是自信满满，讲话风趣幽默，特别有趣。”
停顿了下，她才又说，“我很喜欢她对生活的态度。”
她没说的那么明白，他却懂了。
那天夜里，她念念叨叨了一堆，他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会儿，却一瞬沉默。
“你也可以。”他端起面前的柠檬水，抿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