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母抓着儿子的手臂，一着急，眼泪先掉了出来，“萧珩啊，以前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一个人的错，你好好跟薛乔说说。”
萧母抽噎着，泣不成声，“多多，多多从小就是我带着的，是我的命，她要是把多多带走了，妈妈也不想活了……呜呜……”
萧珩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后背，薛乔心情复杂地盯着他们，心里乱得很，也不知道他跟萧母说了什么，老人家抹着眼泪下了楼。
薛乔见惯了萧母强势不容置疑的模样，这几个月来，却为了多多，低微到了尘埃里。
感情真是件奇怪的东西，操控人心，使人变得盲目而盲从。
她跟着萧珩去了医院的小花园，医院里植被茂密，种植了不少桂花，香气怡人。
长长的走廊上方，葡萄藤爬满花架，郁郁葱葱。
薛乔在小石桌前停下，说来好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再面对他时，好像平静了许多，至少可以和平地交谈。
“你想跟我谈什么？”
见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薛乔叫住他。
萧珩回眸，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她脸上，旋即挪开。
他轻叹了声，“刚才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沉默一瞬，继续道：“关于多多的抚养权，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薛乔错愕地盯着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个。
萧珩默然注视着她，好半晌，才说，“你留在Z城，我把抚养权交给你。”
怕她胡思乱想，萧珩难得不再隐藏心事，跟她开诚布公，“吴城的教育资源跟这里相比，天壤之别。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事情，对孩子的未来造成什么影响——”
“我知道。”
薛乔打断他，萧珩微微怔愣，薛乔目视远方，静默片刻，才幽幽说道，“我不会拿走多多的抚养权。”
萧珩愣了下，默不作声。
她又开口，声音跟以前一样柔柔的，这会儿听上去却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你父母虽然不喜欢我，对待多多却无可挑剔，说来惭愧，我只是生了他，却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薛乔拨弄着花架上垂下的藤蔓，“这几年，多多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全仰仗着你父母的悉心照料，我很感激他们。所以，请你转告他们，让他们以后不要再来医院探望我父母了，我知道什么才是对孩子最好的，我不会跟你们争多多，等多多懂事了，就由着他自由选择吧。至于我父母，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话音未落，薛乔听到他低低笑了声。
她回头看他。
萧珩眉眼含笑，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她，薛乔理不清他的意图，好在，他倒是主动坦白，“你变了很多。”
薛乔一头雾水：“？”
“我以为你会——”萧珩欲言又止，进而轻笑了下，目光沉沉，“没什么。只是心情有些复杂。”
“……复杂什么？”
到了，他也没告诉她原因，他不说，薛乔也没在意，这个简短的谈话和平的终止。
……
中秋节当晚，天气晴好，许是最近治理雾霾有效，难得能瞧见皎皎明月挂枝头。
萧珩应酬完，吩咐司机将车子停在丽景别苑门口。
信步而行，一楼的小花园野草疯长，两个月不来，就已窜出一人高。
萧珩验证密码，进了门。
打开灯后，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黑暗的环境，他下意识地用手背挡了挡。
室内的陈设跟半年前他从中介手里买回来时，一般无二。
萧珩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醉眼朦胧间，依稀瞧见两个身影在室内晃动。
女人赤着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翻看着手机，“我想在小花园里种一些绿植，你说好不好？”
“你想种什么？”
“君子兰啦，栀子花啦，夜来香，啊对了，我们还可以种一棵桂花树，等到中秋节时，就可以在树下吃月饼赏月了。”
他笑，“能养的活吗？”
她捶他一下，“你又取笑我，不理你了。”
他将她扯入怀里，“你想种什么，我帮你买，嗯？”
她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在他脸上轻啄一下，点点头。
萧珩片刻失神间，人影像是浮沙，很快便散去。
他掐灭烟蒂，仰躺在沙发上，怔然地望着天花板，良久后，轻轻合上双眼。
薛乔并不知道，半年前自己卖出的房子，辗转间，又回到了萧珩的手里。
中秋这天，妈妈想吃家乡的小馄饨，又不爱酒店里做的东西，薛乔只好趁着下班时，去超市买了材料，打算试着做一下。
这大半年来，为了照顾薛母，薛乔的厨艺渐长，虽然只勉强到能吃的地步，好歹不再是黑暗料理。
薛乔新换的房子距离医院不远，一百五十平米的四居室，小区环境优美，周边交通便利，最关键的是，离公司也不算远，方便的很。
进了电梯上了楼。
刚过拐角，就瞧见了陆燃，薛乔的脚步顿了下，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他靠在墙壁上正在抽烟，姿势慵懒而颓废，说是抽烟，心思却明显不在那上头。
他垂着头，白皙修长的指间夹着烟，细烟像是刚被点燃，冒着火星，有些许余烬被走廊里的风吹散，落在衬衫袖口，他也犹自未觉。
薛乔怔怔地盯着他，一时间挪不动脚步。
他抬手将烟递过唇边，轻轻咬住，冷不防抬眸，怔了下，隔着夜色与她对视。
薛乔默了几秒，朝他走去。
陆燃手指夹着烟，一动不动，眼神很平静，安安静静地等着她。
薛乔在他面前站定，盯着他指间的烟半秒，她抬手去夺。
陆燃眼眸微暗，她已经从他手里夺走了烟，按灭在垃圾桶上，尔后，丢了进去。
陆燃哑声问她，“你做什么？”
“抽烟不好。”
“哦？”他轻笑，语调沉沉，“然后呢？”
她放下手里的食材，低头在包包里翻找着什么。
陆燃沉默地注视着她，细碎的光芒打在她优美的颈项，耳后的肌肤微微泛红，陆燃恍惚地想着，她到底哪里好了，又笨又傻，执拗又爱哭，心里面甚至还住着别的男人，是他从来都没想过会有交集的类型。
偏偏心跳乱了调，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恍惚间，就想到以前那些女孩子含着眼泪，委屈又心酸地指责他，“陆燃，总有一天你也会尝到心碎的滋味儿。”
他嗤笑一声，不以为然。
笑话。
怎么可能呢？
他从来不放真心的，没有真心，何来心碎。
“给你这个。”
他被她低柔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她递过来一只小小的透明袋，他垂眸睨了一眼，袋子里是花花绿绿的糖果，晶莹剔透的，在头顶的日光灯折射下，煞是好看。
陆燃想起，这半年来，她跟在他身边，包包里携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糖果，巧克力，解酒药，胃药，唯独他常常交待的镇痛剂，她偏偏遗忘。
不，或许不是遗忘，只是不愿意让他吃那些东西而已。
不想带她去应酬，她就很乖巧地在车上等着他，他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就只好妥协。
在酒桌上，她也很安静，不让她碰酒，她就听话地坐在他身边，乖乖地喝果汁，时不时地就帮他添杯温水。
理不清的关系，让陆燃心神彷徨。
“以后想抽烟的话，就吃这个吧。”她打开袋子，倒出两颗，递给他，认真重申，“抽烟不好。”
陆燃没搭腔也没接，只是默默地盯着她。
他不动，薛乔也很执拗，维持着摊开手心的姿势，耐心地等着他。
他忽而笑了，低声问她，“关心我？”
薛乔呼吸一滞，沉默半晌，点点头。
“为什么？”
“……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问她，“为什么关心？因为感激？”
薛乔没搭腔。
陆燃往墙上靠了靠，捏着她的下巴，抬高。
她被迫仰起头，陆燃气势迫人地压了过来，薛乔骤然睁大双眼，他却在此时停下，温热的呼吸拂过来，烫红了她的脸颊，他的嗓音低沉又危险，“因为感激，对么？”
他低头吻上来。
淡淡的烟草味儿混合着浓浓的酒精味儿。
一点都不温柔，仿佛在发泄无处安放的情绪。
薛乔脊背僵硬的要命，透明的指尖陷入掌心，疼痛使她稍微清醒。
两人转换了位置，她的后背抵在稍显冰凉的墙壁上。
密不透风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又狠又重。
薛乔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双腿发软，浑身战栗，几乎要站不住。
亲吻间，陆燃看到了她眼底的慌乱与躲闪，明明很怕，却没有推开他，只是由着他的性子发疯。
这么傻。
唇齿间是甜的，内心却微微苦涩，郁结，恼火，甚至凄凉。
陆燃蓦地推开她，额头抵在她颈间处，剧烈喘.息着。
“为什么不躲？”他的声音被欲念烧的沙哑。
她咬住嘴唇没回答他。
“为什么不生气？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拒绝的？嗯？”
薛乔偏过脸颊，羽睫微颤，脸颊染了两抹艳丽，嘴唇也被滋润得殷红饱满。
陆燃微微一哂，握着她的双肩，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薛乔却在此刻，握住他手腕。
陆燃僵了僵，听她低声回他，“……我不知道。”
空气静默了一瞬后，她红着脸轻轻说了一句，“但我不想拒绝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一整本的玻璃渣……
我觉得马上就要甜了。
应……应该吧。